大招募指揮部前的山崗上,馬博政委焦急地踱步,忽見麵前的原野上已經沒有多少駱駝了,大吃一驚,最擔憂的事情發生了:瘋駝群的奔跑已不是來回折騰,而是朝著一個方向,這樣很容易跑出中轉站夏日哈。偌大的荒原,吃掉幾萬峰駱駝就像天空吃掉流星。他喊一聲:“警衛員。”大步走下了山崗。
馬博帶著警衛員騎馬跑向原野,朝著瘋駝群追了一陣,看到地平線上煙塵的彎道就像聳起的大山,西走的駝群又南奔而去了。他跑向一座高崗眺望,看到古爾德班瑪就在不遠處,便會合而去。
古爾德班瑪傳令部隊四麵八方埋伏好,絕對不能讓土匪冶子酩和祁連大爺跑出夏日哈。但很快發現這個辦法不靈,土匪都藏進了瘋群的駱駝,駱駝不停下,土匪就會跟著跑,很快就會跑沒了。關鍵是要讓瘋駝群停下。怎麼停?又不能朝駱駝開槍。難了,這跟打仗不一樣。他著急上火地大聲問左右:“你們誰有辦法?”沒有人回答。正在無計可施,就見庫爾雷克和娜陵格勒騎著駱駝快速走來。恰好馬博也到了,兩個人打馬過去攔住了駱駝,問道:“都瘋了,你們的駱駝為啥不瘋?”
娜陵格勒似乎不想讓人看見她跟庫爾雷克騎著一峰駱駝,迅速跳下駝背說:“駱駝要人騎哩,騎上就不瘋了。”
古爾德班瑪說:“那麼多駱駝,誰騎得過來。”
庫爾雷克也從駝背上下來,拍著香日德說:“還得要騎慣,馬認人一閃,駝認人一年。”意思說馬是烈性子,一蹶一跳,閃不下你,它就認你是主人了。駱駝是慢性子,耳鬢廝磨一年才會認你,但這一認便是以命相許的。“你們得管一管,公家人,我的兩個娃娃卷到駝群裏頭去了,瘋駱駝會要命的。”
古爾德班瑪說:“想堵堵不住,怎麼管?”
庫爾雷克說:“得找到瘋引子。”
瘋引子就是瘋源,斷了瘋源,駝群自然就不瘋了。可瘋源在哪裏?古爾德班瑪焦躁地踱步:“土匪,比魔鬼還要壞的土匪。”
庫爾雷克搖頭說:“土匪不是瘋引子,美駝才是。”他說的是格爾穆。他聽娜陵格勒說,格爾穆一到這裏不久就出現了瘋群。他知道格爾穆一定會聞到烏圖美仁的味道,也一定會滿腔嫉妒地跟其他有關聯沒關聯的公駝打起來。“格爾穆,格爾穆。”他念叨著,揪了一把香日德的肚毛。香日德忽地揚起彎下啃草的脖子,歪頭盯著主人,等待著驅使。
古爾德班瑪沉思著:看來就一個辦法了,進入駝群,找到瘋引子。馬根本不敢靠近,就得騎駱駝。他打眼望去,遠遠近近隻要二三十峰駱駝,那是剛剛進入夏日哈,還沒有來得及傳染上瘋症的。
馬博知道他想什麼,問:“你的兵誰會騎駱駝?”
古爾德班瑪說:“除了我,沒有人會騎。我帶幾個駱駝客進去。”
庫爾雷克恐懼地說:“生人製不了瘋引子,去就是送死。”
古爾德班瑪說:“我就不信製不了,瘋引子要是土匪,就打死土匪,要是美駝,就打死美駝。”
馬博說:“非得打死駱駝?”
古爾德班瑪說:“美駝自作自受,由不得我們。”說罷,命令部下去拉駱駝和召集駱駝客,自己拿出手槍,推彈上膛,又挎了一杆衝鋒槍,立等著要衝進瘋駝群。
娜陵格勒望著古爾德班瑪冷颼颼的眼睛,斷然說:“不能打死美駝。”她彈著舌頭讓香日德跪下,迅速跨上了駝背。
庫爾雷克跳過去說:“我也去。”
娜陵格勒在香日德起身的同時推開了庫爾雷克,嫌惡地瞪他一眼說:“你不要跟著我。”然後兩腳一踢,驅趕著香日德,追攆瘋駝群去了。
數萬峰駱駝的馳騁,轉眼就是幾十公裏。駱駝是耐力之最,沒有動物比得過,瘋野正在走向極端,狂妄隻能越來越厲害。作為鋒頭的還是冶子酩和他的手下,準確地說是大柴旦坐下的母駝烏圖美仁。烏圖美仁意識到正是自己帶動了一望無邊的瘋駝群,自豪得圓眼睛比平時睜大了一倍:來吧來吧,快來追我吧,格爾穆你快來追我吧。
大柴旦一看烏圖美仁的神情就明白它在想什麼,不禁跟它一樣亢奮起來,好像他也是一峰母駝,他也有一峰對他死追不舍的高大俊朗的美駝:“來吧來吧,格爾穆快來追我吧。”
緊跟其後的冶子酩問道:“格爾穆?誰是格爾穆?”
大柴旦比烏圖美仁還要自豪地說:“巴丹吉林最好的美駝就叫格爾穆。它就在後麵,隻要它不放棄烏圖美仁,大駝群就會一直跟著我們。”
冶子酩“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地朝大駝群看了一眼。
劈--劈--。大柴旦的鞭聲成了鼓動烏圖美仁也鼓動大駝群的號角。冶子酩帶勁地拍打著駝背,恨不得飛起來。已經不怕埋伏了,剿匪部隊不敢向駝群開槍,就算敢,也打不著,恁快的速度,跑上三天三夜,等到駱駝困乏停下時,剿匪部隊會在哪裏?早就甩到天邊地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