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煊陽之變(2 / 2)

夜,緩緩吞沒大地。雪小了,風卻依舊呼嘯著,像在為誰哭泣悲鳴。程府門前的雪球突然動了一動,一個男孩從雪堆中鑽了出來,凝望著眼前門楣處鎏金刻紋的牌匾,半響,轉過身,拖起一具早已僵硬的屍體一步一步向城郊挪去,那是母親的屍體。

嘉慶曆一四三年十二月九日,萬裏無陽,陰雲密布。望帝都城郊,男孩直起腰,淡漠的望著不遠處巍峨莊嚴的城門,神情冰冷。因挖掘凍土而皮開肉綻的雙手在寒風中瑟瑟顫抖著,在他身後,立著一座新墳。

嘉慶曆一四八年四月,望帝都內,一條偏僻無人的小巷裏。少年手握竹棍,鮮紅的液體滴答滴答從竹棍削尖的一端滴落砸在地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血花。少年望著腳下餘溫尚存的屍體,喃喃道,“我不是野種...我不是...我有媽媽...”

嘉慶曆一五二年八月,望帝都何府。滿麵陰森的中年人望著跪在地板上的單薄少年,興奮道,“成了?”

少年身邊一白袍男子拱手道,“是的,何大人。”說著,對少年做了一個怪異的手勢。少年木然抬頭,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刺進右臂之中,再猛的拔出來,鮮血飛濺。

中年人滿意的點了點頭,揮手笑道,“好,很好,下去再教他些武功,要做皇帝,就要有做皇帝的樣子嘛。”白袍男子躬身應是,帶著少年退了出去。

中年人坐在檀木椅上暗自得意著,“老不死的嘉慶,四處留情。這次,就讓你嚐嚐被親生兒子所殺的滋味,哈哈哈,這嘉慶,終究還是我的,啊哈哈哈。”中年人開懷大笑,似乎自己已經挾天子而令諸侯,執掌天下一般。他卻沒有發現,那雙深紫色瞳孔裏的隱忍與怨毒。

嘉慶曆一六零年四月五日,嘉慶皇帝駕崩,神秘九太子以迅雷之勢閃電登基,一時坊間傳聞漫天,流言四起。

嘉慶曆一六一年五月七日,皇宮議政廳。煊陽盯著身前麵若死灰的何大人,扯開黃袍,露出滿身的恐怖傷疤,猙獰咆哮,“那些關於忠誠你的狗屁思想,都隨著我的鮮血一起從這些裂痕中滾出了我的身體!從現在開始,我是當之無愧的,煊帝!”話音落,人頭飛出,骨碌碌滾落在大理石鋪就的地板上,映出一張驚悔交加的陰森臉龐...

嘉慶曆一六一年五月八日,煊陽曆正式頒布,嘉慶從此成為曆史。

煊陽曆元年一月七日,程府上下兩百三十四人被秘密*處死,無一幸免。

煊陽曆元年一月至三月,原帝國八大家族人丁銳減,大權旁落,相繼勢微。

煊陽曆元年三月三日,帝國南部瘟疫爆發,隨後北部洪澇,東部糧荒,西部旱災接踵而至...

又是一聲歎息,煊陽揉了揉微紅的眼眶,柔聲祈禱,“母親,明天,保佑我。”

翌日,正午。天下矚目之下,剛剛上位一年有餘的煊陽帝祭祖儀式正式舉行。

祭壇建在嘉慶曆代先帝的陵墓之前,壇上設牛頭羊角、九足方鼎、一十八麵黃旗。煊陽腳踩紫靴,身著紫袍,頭戴紫冠立於祭壇之上,向方大臣微微點頭。方大臣肅容舉起祭旗,站在祭壇下的劄奇大師麵色一凜,猶豫片刻,開口朗聲道,“煊陽曆元年六月四日,煊帝祭祖,以應天下之民眾,祈先人之庇佑...”劄奇大師話音未落,隻聽轟隆一聲,原本碧藍色的天空突然灰暗下來,頃刻間便陰雲密布,電閃雷鳴。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所有在場之人心悸魄動,魂不附體。

劄奇大師望著低沉陰暗的天空,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失神自語著,“天譴,這是天譴啊...”

“繼續。”就在眾人手足無措的時候,一道冷冽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並不大,但似乎是穿透了轟隆的雷電交集之聲,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淡漠且不容置疑。

劄奇大師渾身巨震,趴伏在地上,顫抖著繼續祭詞,“祈先人之庇佑,安國家之命脈,揚帝國之神威...”劄奇大師的聲音越來越小,半空中的雷鳴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密,仿佛雲層在不斷下降一般,帶著一股充斥於天地間的威壓。

兀地,又是一道炸雷,震耳欲聾。緊接著,一道白中帶紫的閃電飛速劃過天空,準確的劈在躲閃不及的煊陽身上,眾人隻覺得刺目白光一掠而過,下一刻,祭壇上已空無一人。

“煊陽曆元年六月四日,煊帝祭祖,天有異象。”

史冊上僅僅隻有這寥寥數語的記載。第二天,剛剛成立僅六個月的煊陽帝國重又陷入權力鬥爭的漩渦之中。而煊帝,卻如同大海裏的一朵小浪花一樣,未及翻騰,就已被曆史的大潮壓了下去,成為一段鮮為人知的秘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