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雙手托腮,瞪著大大的眼睛,目光透過眼前來回踱步的男子,落在牆上的畫布上,那是自己老爹準備的初級地圖。“真是無聊呢!”心中暗暗想著該怎麼才能有趣一點。想著然後直起身子,纖細的手撓了撓頭,發聲打斷暗自沉醉的父親:“爹,爹,爹。”男子聞聲回頭:“幹嘛?”自己這女兒是越來越難伺候了。一早上都起了多少幺蛾子了。“您能不這麼...嗯?能不這麼老嗎?”清月想了想似乎找不到更為恰當的詞了。“什麼?老?我老嗎?”說著男子轉了轉身,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沒發福啊。“看看你爹我這身材,打他一二十個還是輕鬆得狠,你再看看這肌肉......”說著便擼開袖子,陶醉的捏起自己那漲鼓鼓的手臂。清月豁的站起身,一身環佩叮咚。“你想什麼呢,你是我爹,老就老吧,您不老我還長不大呢。”說著便笑起來,鶯鶯燕燕。“還打十個呢,連收拾那死魚都夠嗆,您就使勁吹,反正也沒外人。”男子哈哈一笑。清月接著說:“我的意思的您似乎還沒弄明白,現在,你的學生們——我們,已近不是八九歲的小孩子了,您再一成不變的照本宣科是提不起我們的興趣的,而沒有興趣我們就會走神,走神我們就學不好,我們學不好您就是沒完成好本職工作,您沒完成好本職工作,鐵將軍就不能放過您......”少女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的父親按在自己剛剛坐的板凳上。男子點點頭,確實是這樣的連自己的女兒也能在自己的課上發呆,還能指望誰呢?“那你的意思是?”少女一臉的老成,模仿著自己的父親的模樣:“老霍同學這個問題問的好啊,這該怎麼辦呢?我們大家現在就來解決一下下。”話沒說完便一臉欣喜的跑過去打開門:“瑪雅!”緊緊的抱住了門外的人。男子搖了搖頭,真是怪了,門也沒敲,也沒出聲,她怎麼就知道她在門外。“好了好了,別膩歪了,我這不是來拯救你了嗎。”門外的少女推開繞在自己身上的少女,走進屋子,對著老霍點點頭:“霍老師,又被女兒教育了?”老霍尷尬。清月拉著被叫做瑪雅的少女的手:“沒沒沒。”頓了頓:“剛準備教教他怎麼才能講出有趣的課呢。”倆女心照不宣的笑笑,這似乎是日常了。每一次她們的霍老師準備傳授些什麼的時候,都會被人反教育一番,清月,瑪雅,更多的是那條死魚。瑪雅自顧自的走到桌子邊倒了杯茶,剛送到嘴邊,便看見了牆上的地圖,頓時起了興趣:“十道圖?我們要學這個了嗎?”清月點了點頭,“嗯。這不是在準備嘛。”瑪雅點頭,目光很自然的落在地圖上的一點,自己的父親據說去了那之後便再也沒回來,十五年了,真想去看看他是死是活。清月很自然的注意到了瑪雅的神情變化,無話不說的倆人自然是知道彼此的心事,便寬慰瑪雅“別難過了,等我們長大了,一起去暴風城找你爸爸,我們,加上那條死魚。”瑪雅隻是笑笑,不帶任何感情的笑笑:“都十五年了,找他做什麼。”是呢,自己才十六歲,卻有十五年沒見過自己的父親,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啊。“瑪雅,你奶奶身體怎麼樣?”老霍開口問到。瑪雅似乎是恢複過來了,“好得很,她老人家知道你很關心她,怕你難過,便不敢出什麼問題。”三人大笑。瑪雅的媽媽在丈夫失蹤後不久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留下不滿倆歲的瑪雅跟著奶奶過活,而瑪雅的奶奶便是老霍的廚師,過去十幾年老霍出了不好氣力幫扶倆奶孫,更是花了大工夫讓瑪雅來到自己任職的隻為上層服務的九城預備役中學習,老霍很是關心瑪雅,一向視為幾出。倆女一起長大,親密無間,雖說有時候確實煩了點,但也有趣的多了。按照以往,瑪雅一來,清月就會嘰嘰喳喳的鬧著要跟瑪雅出去玩,但今天似乎是不正常了,瑪雅總是有意無意的看向牆上的地圖,清月則一直嘰嘰喳喳的念叨著等她們長大後要怎麼怎麼樣。老霍不出聲,略緊張的坐在那,其實他是知道瑪雅父親的一些事情的,但是他一直沒說。他知道瑪雅的秉性,一個在東區成長起來的女孩,驕傲,堅強,十二歲的時候便去了茶樓幫工,隻為了自力更生。老霍暗暗歎了口氣,永遠不要知道好了,就讓你們一起長大,嫁人是最好,實在不行就在軍隊中做個閑職混幾年再嫁人,鬥爭什麼的,就交給別人吧。門忽然被推開,陽光將門外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正好落在老霍的手邊,老霍暗驚:“噩夢!”他很少在這麼早的時候就見到這個難纏的家夥,據說這家夥每天要睡到中午,而早上的課也從來不去上,這讓老霍很高興,我躲不過你,但能躲半天就相當知足了。瑪雅一拍腦袋:“哎喲我把你給忘了。”門外的家夥哼哼了倆聲:“好安逸的早茶,哥在外麵吃了半天灰,像猴一樣被人盯了半早上,你挺好,你頂好啊!”清月噗嗤一笑:“哎呀呀,睡神居然起這麼早,瑪雅你真行,老母豬都被你教會爬樹了呢。”沒人比倆女更了解這家夥了,信誓旦旦的說過就算臥牛城被人推平了,自己也要睡到中午,就算是母豬會上樹了,自己也不會在早上起床去參觀的。門外的人走進來,哆嗦了一下,喊了聲老師。清月走過去拉起他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起這麼早也沒見你少了手還是少了腳啊,為什麼要浪費一早上在床上呢。”一個男孩,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滿臉的不耐煩,拍掉清月的手:“我氣相當不順啊,別惹我。”說著惡狠狠的盯著瑪雅。瑪雅朝清月作了個鬼臉,倆女莞爾。老霍沒敢出聲,一直盤算著要怎麼脫身呢?美好的休息日可不能毀在這臥牛城鼎鼎大名的三個事媽身上,扶牆牆倒,坐車車爆可不是吹的。男孩似乎是注意到了牆上的地圖:“哦喲,十道圖。我們要學這個了?”清月一笑:“你還用學?你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長空飛魚嘛?”男孩笑笑:“其實我是想說你們的,但起的太早,嘴還沒睡醒,不太聽指揮,說錯了。我學什麼,你說我有什麼不知道的呢?”其餘三人不發聲,這自大的家夥!但確實是這樣,找不到任何打擊他的根據。男孩自顧自的說著“自‘相見恨晚’始,天下分四方,起十道,連九城。對了這四方也稱四洲啊。”三人傻眼,這誰不知道啊。“當時候天下紛亂,各族間殺伐不斷,顛沛流離,無所安身。說那‘相見恨晚’二人,各是割據一方的豪傑,卻因為誅殺那世所憤慨的‘妖候子牙’相識,互生仰慕,便互相扶持完成了這平天下,安四方,起十道,築九城的偉業。”少年心馳神往,是呀,打敗所有人,毀滅了之前的一切,創造了現在的一切,那叫一個痛快,那叫一個酣暢淋漓!“妖候是什麼?成精的猴子?”清月是知道‘相見恨晚’的,但不知道‘誅殺那世所憤慨的妖候子牙’是什麼情況。老霍大笑:“不是猴子的猴,是候爵的候。據傳那家夥掌握了某種方術,令天下精怪臣服,很是作了一番大惡......”說著看了看少年,見少年並未作何反應,心中暗鬆了口氣,自己這是找事啊,插什麼嘴啊。清月臉紅了紅,嘟囔著你不說清楚誰知道啊!瑪雅笑笑,學我,學我知道嘛,什麼也不說,不懂也不問。四人大笑。“然後呢?”倆女似乎是起了興致,同時發聲。“然後?然後就這樣了啊,踏平天下,眾生臣服,九城初興。”少年指了指牆上的地圖:“這圖其實不完整,九城至今共毀七次,我們臥牛城、暴風城、日出山城、雲門山城都被人推平過又建了起來,位置都不在原來的地方了,其中暴風城最為悲慘,被滅過三次,最近一次是十四年前‘獵人’和‘黃金鵝’的一場亂鬥,規模實在太大,暴風城都推平了一半......”少年說著就看向瑪雅,時間地點都差不多,估計她很難不往那方麵想吧,自己真是犯傻了,怎麼就把這說出來了。瑪雅卻開口:“我沒那麼脆弱,你就接著吹,我好得很。”男子點了點頭。清月拉著瑪雅的手:“死魚,說點有趣的啊,別老整些沒用的。”男孩揚了揚眉:“那就來點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故意加深了‘大部分’三個字的發音,滿滿的嘲諷意味。老霍隻當沒聽見,慢悠悠的喝著茶。“先來個一般的,‘相見恨晚’中的‘恨晚’是靈族你們知道吧?”三人點點頭。“那你們知道他是什麼靈嘛?”三人搖頭,天下靈族種類繁多,似乎什麼種類的都有了,花花草草,飛禽走獸。男孩點點頭:“你們不知道很正常,因為我也不知道。”說罷便笑了起來。倆女同時拿茶杯砸了過去。老霍卻注意到男孩的神情變化,想必飛魚肯定是知道的,隻是不想說罷了,為什麼不想說呢?像長空飛魚這種表達欲望過於強烈的家夥是不會閉嘴的,很多時候你不問他也會追著你把他昨晚上做的夢告訴你如何拉著你的手頭頭是道的給你分析這夢的含義。難道是不能說?但靈族種類就那樣,天下人都知道靈族是物成精,就那樣,誰在乎?長空家香火千年,是現存的唯一一支千年血脈,如果隻有一個人知道恨晚的靈族本體的話,絕對是長空飛魚。“我們臥牛城為什麼叫這麼個名字知道不?”不待回答便接著說:“相見恨晚倆位,帶著他們的手下兄弟一路征伐,行至泗水河邊,與當地的山越族人起了衝突,相見的發小,獸族人阿金在此地戰死,便有了臥牛城。”倆女點了點頭,城門口那魁梧的牛頭人石像,便是阿金。飛魚似乎是很難受:“阿金便是死在了我的祖先手上。”三人大驚,老霍更是吃驚,難怪他們長空家年年拜祭的這麼勤快。“我的祖先,長空樹當年也是割據一方,然後......然後就那樣,倆位拚了個同歸於盡,而相見卻慷慨的救治了我的第二位祖先,也就是長空樹的孩子,據說我們家族自古有惡疾,直到相見醫治得以痊愈......”所謂以德報怨吧。老霍卻想到了一些別的事情,他們長空家,每一代都是單傳,卻沒斷了香火是為什麼?而每一代都會莫名其妙的消失又是什麼原因?長空飛魚並不叫飛魚,而是單名魚,他的父親長空虎與老霍那是過命之交,十數年前,長空虎將差點被人剁成肉醬的老霍背回來,二人血肉都凝在了一起,用刀才劃開,老霍永遠不會忘記那種恩德,一直在思以報答,長空虎卻壯年失蹤,這三年了再也沒任何消息,獨子長空魚卻對此三緘其口。惡疾,也許從來就沒被醫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