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們接吻了。
南喬不用想,都知道周然在女孩耳邊呢喃的話語——
“…You know I love you I always will,
“My mind’s made up by the way that I feel,
”There’s no beginning,,there’ll be no end…”
南喬有些想笑,好多年前,周然向她表白的那一晚,與今夜如出一轍。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這一招還沒用老。
現在年輕的女孩子,仍然吃這一套。
南喬覺得心底有一種黑暗的、腐朽的情緒在蔓延。她聽到了“哐啷”一聲,那是潘多拉魔盒打開的聲音。
她嗅到了腥味,那是嫉妒、憤怒,夾雜著仇恨的味道。
這些味道於她而言是陌生的。她將近二十七年的生命中,並不曾強烈地感受到過這些情緒,但這並不意味著它們不存在。
女人總是一廂情願地相信自己就是愛人眼中的唯一。
於是最令女人心碎的,莫過於親眼看到愛人將對自己做過的事情,複製到另外一個人的身上。
如果愛也可以複製,那還能叫愛麼?
如果這一份親密,並不是他與她所獨享,那麼她也不過是他玩過的眾多女人之一。
南喬是一個很冷感的女人,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並不具有這些複雜的情緒。
這是人性,與生俱來地根植於每一個女人的人格之中。
南喬還不是神仙,也不是聖母,見到還有一個月就要和自己結婚的男人和別的女人親在一起時,也會怒不可遏。
她清楚地感覺到這份憤怒正在試圖改變她,要把她變成一個她所不想成為的人,一個扭曲的、醜陋的、哭泣不止的、當街破口大罵扭打糾纏的潑婦。
她隻要一想到就不寒而栗。
於是南喬選擇了匆匆走開。
雪下了起來。
人們都在歡呼。
是啊,多好的平安夜啊,應該頌唱彌撒的平安夜,應該彼此祝福和親吻的平安夜。
南喬摘掉了棉衣的帽子,解開了頸上的扣子。她裏邊仍如其他三季一樣,穿著簡單到極點的白襯衣,和一條單牛仔褲,隻是冬天,踩了一雙又軟又舊的雪地靴。
這樣單薄的穿著讓她清醒克製。
她拿出手機,給周然打電話。
透過川流不息的人群,她還是能看到周然和那女孩擁抱在一起。
她撥了三遍周然才接。
“喂。”
“周然。”
“嗯?”
南喬屏息,沒有說話。她靠在世貿天階一個偏僻的陰暗處,風聲呼嘯過耳。
周然反應過來了一些,將女孩兒推開了一點距離,用手按住了話筒遮蔽周圍嘈雜的人聲,聲音開始變得溫柔。
“小喬,我在外麵和同事吃飯呢,你有沒有好好吃飯?”
“吃過了。”南喬冷漠地遙望周然,淡淡地說。
“哦。”
周然哦了一聲,南喬遠遠地都能依稀分辨出他臉上堆砌出來的笑。那女孩嘟著嘴,不耐煩地扯著他的衣角,被周然豎起一指在嘴唇前,示意她安靜點。女孩不高興,將冰冷的手扣上他的脖子。
周然猝不及防,被冰得“唔”了一聲。
“你怎麼了?”南喬問。
“……沒事,剛才有個同事跟我開玩笑,被可樂罐冰了一下。”他溫存地笑著,“我等會還要回公司加班,今晚到家可能會晚點。你也別在公司耗太久,外麵下雪了,冷。”
“哦。”南喬說。停了一下,又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周然。”
“嗯?”
“分手吧。”
“……”
周然被嚇了一跳,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了一眼,確定南喬還沒有掛機,又放回耳邊,急躁地說:“小喬你說什麼?”
“分手。”南喬簡單明了地重複了一遍。
“嗬!”周然有點痛苦地喘息了一下,“開什麼玩笑?”他神色凝重起來,那女孩愈發的不耐煩,撅嘴、跺腳也引起不了他的注意,便生氣地撒手要走,被周然一把抓住手腕拉了回來,安撫似的把她毛茸茸的頭扣在懷裏,女孩這才乖乖地抱住他的腰,窩著不動了。
周然還在和她開玩笑:“小喬——你不是小喬是吧?”他故作輕鬆地笑著,“是不是歐陽綺?又拿我小喬的手機玩?”
風呼呼地吹著,南喬沉默地站著。十米開外,一片歡騰氣象,人聲鼎沸。
周然似乎從手機裏聽到了什麼,推開懷中的女孩,四麵張望,鄭重問道:“小喬,你在哪裏?”
“你輕點推。”
南喬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