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天已大白。喚了賈平,方知慕容鳳已經走了,說是晚上回來見我睡得極香就沒喊我。昨日倒是真的睡得香了,一晚上都未醒。
吃早膳的時候,賈平一直在自己身邊,是不是微微歎氣,我放下筷子,側頭問:“賈平,有事直言吧。”
“呃……”似乎是被我嚇到了,不好意思地搓手,“我賈平是個粗人,要是說的不對,姑娘還請原諒。”
我卻是愣了一下,是知道他有話說的,沒想到他還來了這麼一句,是什麼重要的事麼?
“太守年紀也不小了,姑娘亦是。這個,什麼時候把婚事辦了吧?”
嘴裏的一口水差點一下子噴了出來,閉緊了嘴,硬吞下去,卻忍不住笑了起來,最後竟然笑出了聲,停不了。這個人,憋了半天,說的竟是這個?
賈平一旁鬱悶了,心想,我說的有那麼好笑嗎?人之常情啊!不過看到她笑的樣子,縱使三十多歲的人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太守真是好福氣啊!
我止住笑,正色道:“這事,你自己和你們太守說!”慕容鳳,你自己沒說清楚,自己解決。
“凝姐姐——”老遠就聽到青檬叫的聲音。
等她跑到屋子,簾子掀起,一陣風帶來一陣香氣,這是,梅?
“青檬,你和姑娘處了也兩年多了,還這麼毛毛躁躁的,不像個女孩子!”賈平皺眉。
“要你管!”青檬把什麼東西放在我前麵的桌子上,“凝姐姐,這是梅花,我從家裏折了幾枝,你聞聞。”
一邊賈平收拾碗筷,笑道:“這是太守吩咐的?”
心裏咯噔了一下,微微有些不安,但是還是伸出手,探向那梅:“青檬,這梅是什麼顏色的?”
“是臘梅,黃色的,好漂亮呢!”青檬瞪了賈平一眼,回頭笑著。
“可惜啊!”輕輕歎道。
“怎麼?”青檬詫異,賈平也停住了看著我。
“梅雪相映,卻奈何困於花瓶?”就像,鳳皇和我……
“姑娘……”兩個人幾乎是同時,有些遲疑地說。
呃……沒有說,慕容鳳是花瓶啊。但是若是你們理會錯了,亦不能怪我,這些事,你們也總有一天會知道。我隨即一笑:“也是一種美麗吧,青檬,還是謝謝你。”臘梅很香。
“這個……那個……”
過了幾天,慕容鳳回來的時候,我正將那些臘梅泡在酒裏,青檬又采了很多要落的花瓣來,這裏寒冷,慕容鳳他們又是常年在外,經常生凍瘡,我小時候,媽媽就用臘梅泡酒泡一年,來年給我治凍瘡。
慕容鳳有軍隊,最近似乎收服了一個什麼山上的山賊,所以經常要去那裏安撫。這些事他不避我,估計是覺得我也會讚同的。卻不知我對他們做的這些準備一點興趣都沒有,燕國的覆亡我不關心,總之慕容家族是空有一身武藝,卻無治國之能。我關心的隻有你們這些人,隻是,這複國大業,與我還是無關。
這是他們的夙願,我尊重。
我沒有改變曆史的能力,所以隻能跟隨著曆史,亦步亦趨。
想著這些,沒有發覺慕容鳳已經倚在門邊了一會,直到他坐在身邊,我才發覺:“你回來了?”
“嗯。”低頭看我一手扶住一個小小罐子,另一隻手摸索著幾子上的花瓣,想了片刻,“是治凍瘡麼?”
我點頭,他將我手裏的罐子接過去,我也樂得清閑不去管他,也不弄了:“花瓣多一點,酒少一點,放上一年,來年再用。”
沒有回答,我手裏捏著幾片花瓣,細細摩挲,柔柔的,溫和地,花瓣。
“原是我會錯了意!”他輕輕歎道,梅花的事。
我一愣,笑道:“也不是。隻是告訴他們別費心思。”不隻是梅花。
他沒說什麼,過了一會,又問:“你的眼睛怎麼樣了?”
“唔。老樣子吧。不用這麼費心,有無於我沒什麼差別。”花瓣被揉碎,有點粘。
是麼?心裏不知為何騰升起一股慌亂,打定主意的,隻是,現在卻有一些遲疑。看著她清瘦的臉,微皺的眉頭,如畫的顏麵,平靜中帶著一絲陰鬱,歎道:“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這樣的語氣,是鳳皇出事了麼?心裏搖曳起來,抓住手爐的手竟然不自覺顫抖。
感覺到一雙手按住自己顫抖地手,溫和地語氣:“鳳皇沒事。”心裏微微舒展,一口氣幽幽吐出,“隻是,他……”他似乎在思考怎麼說,心一下子又提上來,說不出話,“嗯……他身邊有很多女人。”
身邊,有很多女人……
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