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 草木有情意甚濃(1 / 2)

“我……看不到。”垂下頭,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其他的什麼於我都是一樣。

“不要緊,我說給你聽。”他微微一笑,“你還記得那一年我們去禦花園看梅的時候你說了什麼麼?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這話說的真好,所以這院子就叫梅雪院。”這麼小的事,他,都記得麼?

“左邊這裏都是白梅,中間是臘梅,左邊是紅梅。嗯,這裏有石凳,不過你想的還是不夠周到,冬日裏這石凳坐得極冷。還不如我們站著。”他的語氣裏含著笑,似有嗔怪的意思。

“那邊有泉水,現在水麵都被凍住了,否則就有潺潺的水聲很好聽的。也有假山的,就是按照以前你畫的那個樣子。”

“鳳皇……”心思有點恍惚,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仰臉問,“你……怎知有一天我一定會到這裏?”萬一沒有遇上道翔,萬一我真的死了……

清越的聲音在耳邊喃喃:“嗯。我知你一直在。我不是說過,能夠感受到你的味道。而且,”眯了眼,對上陽光,“我知你必舍不得我一個人留下。”

原來他一直未曾有一刻覺得我死了,他造了園子,是想到這一天,他牽著我的手,看梅看雪。

如此美好。

這一樹樹的梅花開得絢爛,在雪花下襯得晶瑩剔透,一陣風拂過,一些花瓣落下,潔白的雪地裏躺著白的紅色黃的花瓣。一路走過去,有咯吱咯吱的聲音,下了很多天的雪,覆蓋的很深。

我雖是看不見,卻可以聞到梅花獨有的淡淡香氣,我是愛梅花的,當然我愛所有的花,記得二十一世紀有一個很有名的諷刺女人的名人說過,女人庸俗地愛著植物的生殖器,大約意思是這樣的,但是我想,說這個話的人一定不理解女人,一點都不,或者在他眼裏女人也不過是生殖器。一個人若是把事事都看的太透,大約也是沒有多大意思的。有的時候少一分清醒,得來的或許就是一份感動或者幸福。呃,這當然是我這個狹隘的女人的思維。

愛梅,原是為了那些詩句,後來見梅倒總是生出些詩意。人家問的時候自然不能說自己是受了古人的蠱惑,也便挑了有些深意地,隻說她不怕寒冷氣節可嘉,其實也就是因為冬日裏有了她增了點顏色,再加些詩意。

從鳳皇手裏抽出一隻手,輕輕一碰,也沒深淺,沒碰到梅花,倒是碰下了一從雪,昨晚上也聽得下雪了,今早才止,所以雪花堆積著,枝椏有點不堪重負,輕輕一碰就掉落下來。我啞然。鳳皇卻在我耳邊笑了:“這梅倒是開得好,這雪映得更好。”

打橫抱起我,我一路上被抱慣了也就不以為驚奇,他見我一臉待宰羔羊的樣子,不禁笑道:“我又沒做什麼,你怎生的就這麼怕我了?”我嘟嘴,你要怎樣就怎樣了還那麼多廢話!左右我是反抗不得。笑意更濃,映著四周的紅梅,竟顯得紅梅瞬間失了顏色:“這路上都是雪,你看不清,還不如我抱你過去,那邊有一個亭子,我剛剛叫了人鋪了墊子點了火爐,咱們過去坐坐。”

進了亭子,他自己先坐下,把我放在他的腿上,我有些不適應地扭了扭,他卻是緊緊環住我的身子,手依舊扣在我的手上,溫暖如春。我有一時間的怔忪,我們經常拉著手,在鄴城皇宮的時候,去長安的時候,睡覺的時候,奔跑的時候,哭泣的時候,不管什麼時候,首先掙開的都是我,他總是如此緊緊地拉著我不鬆手。因為習慣,沒有他的時候感覺到手心空曠的厲害,時常拿自己的右手握住自己的左手,以為可以騙自己。這次見了之後,他不再牽我的手,而是扣住,緊緊地十指相扣,纏mian悱惻。自己心裏手裏,便不再空曠。

“想什麼這麼入神?”

“呃……沒有,就覺得你的手很好。”

“你不是看不到麼?”有些詫異地問。

“呃……是啊。”可是還是覺得好,覺得它緊緊地占據了手心手指的每一個角落,不再有任何的遺漏。

“凝兒,雪花襯著青瓦很好看,鱗次櫛比間微微露出些青色,屋簷下有冰淩,你不是很喜歡麼?以前總讓我摘了給你,我就不懂,這麼冷的東西,你要它作甚?”沒有糾結我的話,依舊是細細描述四周的雪景給我聽。

“嗯。以前我家鄉有個說法,將冰塊握在手裏,一邊把它捂熱化掉,你許的願望就可以實現。”現在想來,實在是很幼稚的,以前我們那裏不怎麼下雪,冰淩也不多見,每次一些老房子低低的屋簷上有了,每個人都要去搶,並不是為了實現願望,隻是為了搶。當時在鄴城,自己和他們一起倒還是孩子心性,仍是每次見了千回不變地要去夠,又矮,夠不到就隻能勞駕鳳皇。

“那,你許了什麼願?”

“呃……”這個,小時候倒是許了很多願望的,不過是考了壞成績不讓爸爸媽媽知道下次一定要搶到最大的那個冰淩之類的,那時候在鄴城雖然到了古代,心裏卻還是不可以接受,時時覺得這不方便那不方便,想電燈電話電腦一切與電有關的東西,想爸爸媽媽還有妹妹,一門心思想回去,“似乎是說,想要回家吧。”扶住額,有些無力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