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都愣了。
唐道理脫口道:“範大業?怎麼是你?”
範大業笑道:“對不起,我有時喜歡幹幹司機這個活。”
鄭芸不失時機地補充道:“範總說,上次怠慢了各位,所以這次他一定要親自去接你們。”
範大業說:“但願你們別認為這是一個玩笑。”
唐道理說:“怎麼不是玩笑,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
吳天河說:“像是哪本書裏寫過的。”
範大業說:“行了,我到底是出了力氣的,也算是誠心請罪,你們就別再討伐了。”
聞小凡一直站在一邊看著範大業。幾年未見,他似乎沒有多大的變化,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但仍那麼炯炯有神,說話時一雙手不住地揮動著,富有感染力,給人一種自信和力量。
在走出電梯間的時候,範大業巧妙地使自己和聞小凡落在其他人的後麵,小聲地對聞小凡說:“上次不知道是你來。”
聞小凡說:“是嗎?可那有什麼區別呢?”
範大業說:“你知道有,要知道是你來,我不會離開的。”
聞小凡說:“你不是有一個重要約會嗎?”
範大業說:“那隻是托詞,我隻是不想做無意義的應酬。”
聞小凡說:“我們真的就那麼沒意義嗎?”
範大業說:“意義是針對個體而言的,至少我這樣認為。”
聞小凡那一會兒偏偏變得那麼固執,問道:“如果換了一種可能呢?如果是一樁生意呢?你也會見我嗎?”
範大業猶豫了一下,說:“也許不會。”
聞小凡笑了笑。
還是在豪華漂亮的會客室裏,但因為有了戲劇性的開頭,正式會談的開場白就簡潔多了。
範大業待大家坐下,便開誠布公地說:“我在共青團幹過。我知道共青團幹活的程序,我也知道,要決定一個宣傳人物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所以我才慎重地請你們來。坦白地說,之所以拒絕成為先進人物,是出於對企業發展的全麵考慮。目前我的企業正在與一位十分敏感的夥伴合作,我不想在這個時候給他造成政治因素的壓力。”
唐道理說:“你這麼做,不是把我給坑了?”
範大業坦率地說:“對此我很抱歉。但不這樣做,我要虧的就是企業。先進人物沒有唯一性,再找一個也不是太難的事,可我一步不慎,整個企業就會陷入危機。”
聞小凡把話接過來,說:“範總,你的企業畢竟隻是整個社會經濟中的一個原子。在中國,無論怎樣的企業家都不能脫離時代精神,都得服從時代的選擇,這也是企業家起碼的責任,這點你應該明白。”
範大業對聞小凡“範總”的稱呼十分敏感,他目光灼灼地盯住聞小凡,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作為先進人物,我隻是一個典型,我有理由服從一個事先安排好了的大局。可我想問你,這個大局是什麼?不錯,人人集團這些年發展得很快,它的成功具有一定意義的經驗借鑒。這些經驗需要總結,但不是霓虹燈式的總結,不是樣板。你們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那就是企業自身的權利。正如你所說的,我隻不過是一個原子,可這些年來,我們已經在求大同的口號下毀滅了太多這樣的原子了。如果再不顧及企業個體的合理利益,我想不出我們將來還會有什麼整體。”
聞小凡說:“你把一個重要概念弄錯了。我們樹你為先進人物,無論從動機和效果來說,都不存在不顧及企業利益的問題,相反,正是要為企業創造利益,何以談得上是毀滅?”
範大業笑了一下,說:“我承認剛才的話有些極端,我也相信你們善意的動機。但至於效果,這就得由企業自己來判斷了,你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