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尹江濯,是八天之後。當時妺染在房間看書,有人推門進來。妺染一回頭,就看到了他。不過幾天沒見,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瘦了,胡子拉碴的,衣服雖然整潔,眉目中卻有掩蓋不住的疲憊。
妺染幾乎是立刻站起身來,有種心跳如雷的感覺,她張了張嘴,話到嘴邊,語調又趨於平靜。“回來了?”
他也隻是回:“嗯。”事情一處理完,他就讓小李開車送他回來,他明知道家裏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卻好像隻有親眼見到才能安心。回到家,跟父母打過招呼,他跟父母說要休息,就直接進了房間。他推門進來,妺染正背對著他低頭看書,這會兒已是午後,陽光灑進來,落在她身上,形成一副溫暖的畫。
妺染知道他們軍隊裏的機密是不能多問的,想了下,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尹江濯逐漸又恢複了他冰冷的狀態,還隻是嗯了一聲。
這時小李敲門,妺染過去開門,小李站在門口,把一個藥箱遞給她,悄聲道:“首長昨天出任務受了傷,傷口包紮過了,等會需要換藥。本來軍醫想給他換了藥再讓他回來的,首長等不及,我就把東西帶過來了。少夫人你也是醫生,就麻煩你了。”
說完就把藥箱推給她,就走掉了。妺染默默的在心裏想:受傷了都沒說一聲,真能逞強。
而此刻,尹江濯已經靠在床邊睡著了。
妺染本不想管他,轉念一想他好歹也算是傷兵,就走過去給他蓋了蓋被子。尹江濯一向淺眠的,不過或許是太久沒休息,一時間,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夢中還是現實。他感受一雙溫柔的手,淡雅的香氣,好像她。當著熟悉的溫度要離開自己時,他幾乎是本能的抓住她。
妺染起身時,一把被他抓住手。本以為他沒睡著,故意作弄她的,可看他眉頭緊鎖,雙眼閉著,完全是睡著的狀態。
妺染輕輕把他的手拿開,可對方似乎要跟她較勁似的,又覆了上來,隻聽他喃喃的說了一句:“不要走。”像一個無助的孩子一般。
妺染突然就不忍心了,任他拉著。他慢慢安穩下來,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了。
就這樣保持同樣的動作將近三個小時,妺染覺得自己右邊的胳膊簡直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麻,好人果然不是那麼好當的。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有慢慢轉醒的跡象。妺染連忙抽出自己的手。畢竟兩人關係尷尬,她可不想他誤會自己好像對他有什麼別的情感。
尹江濯醒過來的時候,妺染還沒來得及逃出去,他一臉冷漠的看了她一眼:“你站在這幹嘛?”
妺染暗暗的捏了捏自己酸澀的胳膊,心想:這家夥真是過河拆橋。她賭氣的冷哼:“看看你是不是還活著。”
尹江濯皺皺眉,坐起身來,或許是牽動了傷口,他眉頭微皺。
“你別亂動。”妺染叫道:“那個,小李把藥箱拿來了,需不需要我幫你換藥?”
尹江濯沒吱聲,靠在床背上,閉目養神。他心裏是不想拒絕的,可怕自己一開口,又會把她氣跑。
妺染在心裏默念N遍,不跟傷殘人士計較。她本來就是外科,換藥包紮這樣的小問題自然難不倒她。
她輕輕把他襯衫解開,手指微微有些抖,明明是拿過手術刀的手,居然這麼沒出息。尹江濯傷在左肩,是很深的刀傷,傷口又紅又腫。其實嚴重的傷口她見得多了,但不知為什麼,她心裏卻有種悶悶的感覺。不光是這一處,她所看到的,有好幾道猙獰的疤,長短不一,看上去觸目驚心。
妺染忍不住嘟囔:“到底是什麼大事,都能把自己傷成這樣。”
沉默了一會兒,尹江濯才慢慢的說:“幸好我躲得快,要不傷得就不是這兒了。”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心髒。
妺染默默的給他傷口消毒,上藥,卻看他眉頭都不皺,大約是受得傷多了,也習慣了吧。隻是看到的就有那麼多傷疤,沒看到的地方又有多少呢。她想起來之前尹母說過他的事情,一次次的死裏逃生,隻是聽著,她都覺得膽戰心驚了。
最後給他纏上繃帶,尹江濯難得誇了她一句:“比那幫大老爺們包得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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