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是一座孤島,籬笆牆外趴著的傻子已成了雪人,聽到馬蹄聲,他抖落掉了身上的雪,然後“啊啊”大叫了起來,似是報警。
木屋裏的燈點亮了,隻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叫道:“小蛤蟆,是不是有人來了?”
此人正是蕭漠蘭,已經在此住了三個多月了。
三個多月前,柳老蛤治好了王繼忠的傷,她也信守承諾“嫁”給了柳老蛤的兒子。好在,柳老蛤也沒有難為她,傻子也不懂人倫,仍然是趴在院門口,也不曾為難過漠蘭。
傻子不喜歡進屋,一進屋就亂嚎,柳老蛤隻有任他在院門口趴著。
武功已失的漠蘭,也不知道將來何去何從,隻能先苟且偷生地活著,等待時機。一個多月前,柳老蛤不知道從何處又擄了一個女子過來,此女子年約十八九歲,膚如凝脂,麵若桃花,與漠蘭相比,則多了幾分嬌柔與嫵媚。漠蘭詢問她的名字和因何被擄來,她也不說話,兩人不熟,也是互不相信。柳老蛤卻喚此女子為陳嬌,也偶爾會有非份想法。但他練功走火入魔,不敢近女色,也隻是看看罷了。
漠蘭起床時,陳嬌也隨她一起披上衣服端著油燈出來,看到趙匡胤也馬上跳了下來。
雪花紛飛,油燈的火苗在夜色中舔著對方男人寬厚的臉龐。他高大威武,氣度非凡,將整個天地都籠罩住了。
兩個女子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不知道他為何突然造訪。
門口的傻子雖傻,卻是個武功極高的人,見了趙匡胤不由分說就是一陣打。先是徒手打了幾十個回合,見難取勝,便取了一柄奇大無比的魚叉來,趙匡胤皺了一下眉,從馬上取出了盤龍棍來。
此棍彈性極好,已經跟隨他征戰沙場多年了。
傻子上前又與趙匡胤打了起來,這次又戰了幾十個回合,魚叉讓震飛了。他知道自己無法取勝,竟然又跑到院門口的地方趴著了。
漠蘭是想勸架的,可傻子並不聽她的,她就是說了也沒什麼用。
打完了,趙匡胤看著漠蘭和陳嬌說:“功夫倒是漲了些。好,痛快,把我的酒也驚醒了。你們是何人?怎麼以前沒見過呢?”
漠蘭說:“你又是何人?我也沒見過你啊?”
陳嬌從到島上後就沒聽她說過話,所以她隻站在那裏看著。
趙匡胤“哈哈”笑了,說:“好!天底下不認識我的,你算是一個了,嗯,不對,應當是兩個。”
漠蘭一撇嘴,雖然看他是個英雄好漢的樣子,但也太自負了,這樣的人在她心裏便失了分。
漠蘭說:“我難道非得要認識你嗎?”
趙匡胤笑道:“不認識的好,不認識的好!那個老蛤蟆呢?”
漠蘭聽他叫柳老蛤為老蛤蟆知道他定是柳老蛤的好友,也不想惹麻煩,便說:“他外出辦事去了。”
趙匡胤說:“怎麼,就讓我站在這雪裏說話嗎?屋裏可有酒肉?”
漠蘭說:“倒是備了些臘肉和酒。”
趙匡胤說:“好,點起火來,烤了給我吃。太虧了,剛才喝的酒又醒了,再喝上幾杯。”
漠蘭說:“這深更半夜的,家裏也沒個男子,多有不便吧?”
趙匡胤一指又成了雪人的傻子說:“這不有個男子嗎?”
漠蘭說:“此人與死人又有何異?”
趙匡胤說:“哎,可不能亂說。他隻是練了這火蛤功走火入魔了,將來治好了,還是與正常人一樣的。”
這三個多月裏漠蘭在島上居住,與柳氏父子加起來沒說過十句話,她卻是不知道傻子是走火入魔了,她道:“原來是練功練的。他們父子這臉上的蛤蟆皮想來也是練功練的嘍?”
趙匡胤說:“那是自然。怎麼,你也不知道?”
漠蘭說:“委實不知。”
趙匡胤說:“看來,你們也是柳老蛤哄騙來的可憐女子了。就讓我猜一猜,可能是家裏人生了什麼病,然後你們為了還情,自願住在這裏照顧他們父子,對不對?”
漠蘭對此人的智慧有點折服了,她說:“對,我是如此,就是這知道這位姐姐是不是。不過她倒是從不說話,可能是啞巴。”
誰知陳嬌卻突然道:“你才是啞巴呢!”
漠蘭說:“啊,你可終於說話了。”
趙匡胤“哈哈”大笑,說,“好好好,既然不是啞巴,那就陪我說說話。看來,我與你們卻是有緣,燒火烤肉燙酒,咱們邊吃邊聊!”
漠蘭雖嫌他自負,但卻並不討厭他,反正也是睡不著,就進屋生起了火來。
烤好了肉,趙匡胤大吃二喝起來,然後邊吃喝邊問漠蘭道:“你答應在此照顧他們父子多久?”
漠蘭看著火光中男子火紅的臉龐,說:“一生。”
趙匡胤放下了手裏的肉,他看了看漠蘭,見這女子漂亮標誌,又頗有幾分英氣,覺得有些可惜,說:“怎麼,要用一生還債?那你救的是你什麼人?”
漠蘭淡淡一笑,說:“朋友。”
“噢!我以為定是你夫君或者父母兒女,倒是為了救朋友嗎?”
“是。隻是一個普通朋友。但他救過我的命,又為我差一點而死,所以,我一定要救了他。”
“倒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女子,可敢與我喝上一杯?”
漠蘭端過了他剛用的盛酒的甌,倒滿酒說:“這有何不敢?”說完一飲而盡。
趙匡胤一拍大腿,說:“好!巾幗不讓須眉,痛快!來,吃肉!”
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對契丹女子來說不算什麼事,再加上這三個月來除了一個傻子和柳老蛤、陳嬌以外,她沒見過第四個人,也有些憋悶了,正好借機發泄一下。
趙匡胤又看著嬌滴滴的陳嬌,端到她麵前的酒又收了回來,說:“看你如此嬌柔,定是不會喝酒了?”
陳嬌說:“不會喝酒,倒可以唱首曲子給你們助興。”
趙匡胤說:“好,那就唱來!”
陳嬌回身取出了另一間屋裏柳老蛤的琴,清了清嗓子邊彈邊唱道:“天有異變英雄降,美人甌擎五雲漿。神龍今晚欲宣索,追入雪間一陣香。”
趙匡胤聽懂了她曲子裏的意思,待她唱完,說道:“姑娘猜出我是誰了?”
陳嬌含情脈脈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如此英雄,世間也隻能有您一個。”
趙匡胤大笑,說:“好,今夜沒有白來!”
三人看著外麵的大雪,趙匡胤又說:“柳老蛤隻怕是對我動了殺心了吧?”
漠蘭有點喝多了,她說:“來來來,誰敢殺你我殺誰,咱們隻管喝酒。”
漠蘭連喝了三大碗酒,她臉頰微紅,細小的汗珠在汗毛孔上掛著,如剛澆了水的花朵般鮮豔。
趙匡胤看著這個醉美人,他也有些醉了,正有點心猿意馬的時候,突然從河麵上跑來了幾十個人,有的騎馬,有的步行,手裏都拿著兵刃。
他們似是知道趙匡胤在這裏似的,迎著風雪呼喊道:“趙老大,拿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