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的年下似乎照做了,一陣衣服摩挲的聲音過後,年下的聲音帶著些緊張和擔心:“父皇,您沒事吧?需要傳太醫嗎?”
“去請容妃娘娘過來。”西競皇邊喘著氣,似乎對寢殿之內的內侍說道。
那內侍不敢怠慢,可是言語中有些猶豫,“老奴去請小順子進來服侍皇上。”
“不用,下兒在此,朕不需要人服侍,還不快去!”那聲音多了幾分威嚴。我也才發現,原來這偌大的明鑾大殿,宮人隻得一個,大多數的宮人都在殿外等候聖意入內。
很快,一陣腳步聲傳來,路過我和紀南風身邊時看了一眼,紀南風右眉一挑,雖然是低著頭,但正好和那老太監對上,老太監瞳仁放大,“是……”
紀南風眼神一凜,老太監垂下了頭,正了正臉色,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離開了。
明鑾殿內又安靜了下來,隻有深深的喘氣聲,我也往屏風邊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楚寢殿之內的情況。
那張雕工精細的龍床終於不再是霧裏看花,隻是床前碎了一地的東西卻叫我目瞪口呆,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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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毒醫雙修,世間任何的藥草她都能如數珍寶,她常常告誡師姐與我:“醫與毒相輔相成,就如同江上流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所以師姐用毒技能出神入化,可是她救過的人數不勝數。
但是世上有一物,師父每每提起時總是喜歡皺起眉頭,輕輕搖頭,“此物雖有麻痹之效果,但長期服用,容易上癮,人也會出現幻覺。”
那便是滇粉。
此刻那雕花龍床前的一地碎片,是長長的煙杆,煙鬥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白色的粉末鋪了一地。
難怪,明鑾殿中異香時有時無。我再抬頭,看到床邊西競皇身著明黃色衣衫靠在床邊,遠遠看過去,似在閉目養神,呼吸有些深重。
我皺緊了眉頭,此時,紀南風的聲音在耳畔輕輕響起:“二姑娘,你是不是看出我父皇生了何病?”
“殿下,容妃可是北涇之人?”我輕聲反問。
“她乃年棋親生母親,正是北涇出身。”紀南風的眉頭也蹙了起來,眼底的探問之色濃厚。
藏在衣袖中的手鬆開了又握緊,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才以非常低的聲音道:“北涇王城終年溫暖,四季花團錦簇,氣候宜人。在那裏生產一種奇花名喚罌粟,罌粟花粉有麻醉之效,名喚滇粉……”
剩下的話已不用我多說,紀南風的臉色一下子褪去了三分血色,不可置信的眼底夾帶著憤怒的火苗,咯咯的指關節作響的聲音傳來,“好一個容妃!好一個年棋!”
那聲音似乎有些大了,龍床之上的西競皇仿若聽到了,側過頭看了過來,問身旁的年下:“下兒,是誰在外麵?”
紀年下也看了過來,一拍腦門,“啊,父皇,他們就是我想為你引薦之人。”
驀地,西競皇劇烈咳嗽了起來,紀年下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提他順氣,“父皇,慢慢呼吸,父皇父皇……”
“咳咳咳……下兒,咳咳,你去看看容妃怎麼還沒過來?”西競皇吩咐道。
“可是父皇您還……”紀年下不肯走,言語中滿是擔憂。
無奈西競皇一意孤行,“下兒,難道連你都不聽父皇的話了嗎?”
紀年下連忙跪下,“父皇,年下不敢,年下這就去請容妃娘娘過來。”
說著,他也慢慢步出,路過紀南風與我身邊時一頓,歪著頭臉上滿是疑惑,但又發作不得,隻得嘟著嘴走出了明鑾大殿。
整個大殿陡然一空,紀南風在紀年下關上殿門的一瞬間,快步上前,跪在了龍床之下,“父皇,南風不肖,來遲一步。”
早在紀年下離開的時候,西競皇便停止了咳嗽,仿若剛才的咳嗽隻是曇花一現,我也慢慢的走了過去,跪在紀南風的身後,偷偷打量龍床之上的帝王。皺紋爬滿了那張枯黃的臉,隻有那眼神清明,他莞爾淡笑,“風兒你終於回來了。”
口氣竟然完全不意外。
紀南風望著滿地的滇粉,滿眼痛心,“父皇,七弟和容妃竟然對你如此……”
“棋兒想要問鼎九五之尊,這是必然之路,父皇心底有數,你無須為朕擔心。倒是年下心思單純,竟然沒有認出他的大哥,但也正是如此,棋兒不會防備於他。”西競皇說了長長的一段,目光一凜,落在我的身上,“這位姑娘是?”
“江剪影見過西競皇,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我行禮道。
紀南風隨後加了一句,“二姑娘是姨娘的弟子,青青的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