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身遭的武人之氣幾乎感覺不出,或許他武功平平,或許他已臻飄渺期,武功更在無名之上。無名如今能控製身遭氣流,已是高手中的高手。”我眼睛未斂,慢慢的回答他,“而且……”
“而且什麼?”紀南風抿緊了嘴唇,左眉一動。
“若《天下異聞錄》真是師父所創寫,那麼恐怕這武功氣流的奧秘會在武學一卷當中。”我講了出來,心裏有種陡然一空的如釋重負的感覺。
紀南風的腳步陡然一頓。
我繼續說:“雖然殿下從未與我提起過《天下異聞錄》,時至今日,剪影已經不想去想殿下身負重傷也要親上彩雲山的緣由。我心中所願,仍是不變——惟願殿下能得償所願。”
“二姑娘是何時知道《天下異聞錄》的?”
“那時在關塞,聽三少所言,卻覺得茫然不知。後來在天牢之中,聽得相國大人一番言語,始理出頭緒。”我如實以告。
紀南風濃眉一皺,音調微微揚高,“蘇慕言?”他陷入了沉思之中,慢慢的又展開了步子。
我沉默著跟上。
“這些時日,二姑娘對我諸多回避,正是《天下異聞錄》的心結所在?”明明是疑問的語氣,卻是十分肯定的口吻。
我又該回答些什麼呢?說我一腔熱情換來別有目的的利用,所以無法麵對他,還是說人生在世,凡事不要看的太透。
“二姑娘不回答,也就是默認了?”紀南風輕笑一聲,那笑中帶著落寞,他停下了腳步,眸光在同樣也停下的我身上傾尋而過,驀地,他的手落在我的肩膀之上,逼得我不得不迎視他的目光。
我從未見過那雙陰鷙的眼中是如此晴朗清澈,仿佛純白無垢的孩童,他說,“我承認,一開始我的目的隻是姨娘的《天下異聞錄》。但是後來……一切似乎就沒有那麼簡單,也不是那般單純了。”
聽到他的親口承認,我竟然在心底鬆了口氣,但他接下來的話又叫我屏住了呼吸。
“父皇曾對我說,坐上了那個位子就意味著一生遠離真情,我不懂也覺得不可能。直到,”紀南風停了停,想了想才說,“直到慕菲的死才讓我想通了一些事情,然後,二姑娘,我遇到了你。你很……很矛盾,纖弱卻又內心剛強,好像蒲草。但你又很天真,天真的讓我好奇你是怎麼活到今天的,但另外一方麵你又很聰明,聰明的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
紀南風停了下來,有些詫異的看著我,手按在我的眼角,無奈的歎了口氣,“看,二姑娘,我什麼都沒有說,你便哭了。”
看著他指尖的晶瑩,我才感覺到眼角濕潤,連忙伸手胡亂的抹了抹臉。
“等一下,別動。”紀南風按住了我的手指腹按住我的眼角,神情認真的好像一個正細心描摹書畫的畫師。
片刻之後,那灼熱的手指離開了我的臉頰。
紀南風勾著一抹笑容,“二姑娘,在我們西競有一個傳說,說是如果一人救了另一人三次,那麼此人的生命便屬於救他的人。我的記性很好,鎮北將軍府一次、西競邊境一次,還有那次在河中,二姑娘,很早以前,你就已經屬於本王了。”
“你的命,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他一字一句的宣布著。
我如墜迷障,瞬間僵硬。
將我變得如此的罪魁禍首心情卻似乎很好,他甚至再度牽起了我的手,拉著木訥的我慢慢走著,好在這連廊偏僻,根本沒有宮人前來,不然,若是撞見兩位公公手牽著手,豈不目瞪口呆?
六月底的風已經帶上了熱度,夏風吹在臉上暖暖的,整個身體也暖暖的,不知不覺間我發現紀南風的嘴邊也噙著一抹溫暖的笑,一直苦苦走著找不到方向的我因著手中的熱度,那笑容的溫柔而感到心安。
眼前的路不再是迷宮,那一刻,我竟然希望這條路長一點,再長一點,恍惚中,不知道哪家宮殿傳出琴聲,合著女聲,婉轉溫柔的唱著:“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