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堅持,紀南風也沒有再要求無名,他話鋒一轉,又問我:“一直聽二姑娘提起父兄,可是鮮少聽聞二姑娘提起娘親……”
我一怔,咬緊了下唇。這樣的反應落在紀南風的眼中,他說:“二姑娘許是有難言之隱吧,如此的話,我們再換個話題。”
“不,不是不能說,而是,”我看向他,“不知從何說起。”
望著紀南風不解的眼神,想起昨晚他在我麵前說起父母時的那種依戀,一直壓在我心頭的那個故事也呼之欲出,渴望告知於他,“殿下,還記得那一日在關塞有人將我從牢中帶走嗎?”
“我記得,那時是緒長生帶走了你。”
我搖頭,“不是三少,而是將軍夫人。”
紀南風眉頭一擰,我說:“我從未見過自己的娘親,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誰。而那一天,我從將軍夫人口中,知道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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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平將軍的夫人有著一個非常好聽的名字,叫做東方敏,在她遇見她的如意郎君之前,她先有了一位知己好友。
那是二十多年前,那時的關塞城,春風十裏揚州路的字畫鋪的東方家來了一位女夫子,她名喚顧綠衣。
她說父親雙亡,但她讀過幾年書,更是練過幾年書法,琴棋書畫都有涉獵。東方夫人憐其身世可憐,又見她一身才氣,遂讓顧綠衣做了女兒東方敏的西席,教她琴棋書畫。
東方敏那時十四歲,是個性格活潑的女孩,見顧綠衣不過長自己三歲,便親切的叫她:“綠衣姐姐。”那時,顧綠衣就摸摸她的頭,叫聲“敏兒”。
東方敏好動不喜靜,明明出自書香門第,卻跟著武館的師傅學了一身的好武功,但是女孩子該會的繡花、彈琴、吟詩、作對,她樣樣都不精通。不得已,東方老爺才給她找夫子。之前的八個夫子基本上都是自請而去的,因為實在是受不了東方敏的頑皮和時不時的武力捉弄,隻有顧綠衣留了下來,成為了東方敏的好夫子,好姐姐,好朋友。
等到東方敏十六歲的時候,前來東方家提親的人絡繹不絕,不過媒婆總是興高采烈的來了,吹噓的天花亂墜,天下低下,人間絕無僅有,可是在對上東方敏的拳頭,都灰溜溜的夾著尾巴走了。
東方老爺一臉的無奈,又十分的生氣,想要教訓自家閨女,每每這個時侯,東方敏都會躲到顧綠衣的身後,探出個小腦袋道:“爹,我還小,還想在家多陪你幾年的。你看綠衣姐姐都還沒有嫁人呢,等她出嫁了,我再出嫁好不好?”
這話氣得東方老爺吹胡子瞪眼,隻想抓著女兒好好地教訓一番,但對上顧綠衣溫潤如水的目光,又歉意道:“顧老師不要往心裏去,敏兒她心直口快。”
顧綠衣隻是搖搖頭,道自己毫不在意。東方敏也就真的以為她的綠衣姐姐對於成親這件事情是無欲無求的,直到那一年的元宵,在熱鬧的揚州街上,她抓著顧綠衣一個燈謎一個燈謎的猜著,等到了最後一盞白蓮花燈時,顧綠衣纖細的手指碰上了一雙溫暖的大掌。
那時,東方敏抬起頭,看著一位俊逸非凡的男子,身著紫色大衣,而他的身後,一左一右站著兩個武人裝扮的男子,左邊的身著黑色勁裝,而右邊的身著藍色勁裝,在感覺到東方敏的注視時,濃眉之下的眼睛淡淡的掃過她的娥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淺笑。
那一刻,東方敏隻覺得心跳加速,好像有個人在心中不斷地敲鑼打鼓著,而意識混沌之間,她竟然記起了顧綠衣讓她背了很多遍她也沒有背出來的一句詞:“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從那以後,東方敏對著這個藍色勁裝的男子便是緊追不舍,發現他的武功比自己高上不知道幾倍時,心裏的崇拜感更是膨脹到了極點,眼裏心裏都是這個被自己死纏爛打才問出他姓傅的傅公子。
那一年的元宵節,一直說著要等綠衣姐姐先嫁人的東方敏反倒是自己先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那個時侯她滿腹的心思都在傅公子身上,也就沒有注意到顧綠衣的困擾,就如同那花燈下的初逢,她對傅公子一見傾心,卻忽略了傅公子跟隨的主人再看見顧綠衣時眼底閃過的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