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圓凳之上,風呼呼地吹過,想著未知的命運,突然心底惶恐起來。我急急忙忙站了起來,卻踩到了衣角,幸好哥哥在旁扶了我一把。
我衝他搖頭,“我沒事,我沒事的。”如此的輕聲低喃,不知道是在安慰他,還是在催眠我自己。
哥哥極淺極淺的歎了口氣,“剪影,你想離開嗎?”
我僵硬的轉過頭,瞪大了眼睛。
離開這裏,是我一直以來的夙願,雖不願亂世飄零,可也不願意在這深宮內院之中度過餘生。即便,很快我就能站在我最心愛之人的身邊,與他並肩看天下風雲。
隻是,我的心太小,容得下他的人,他的情,卻容不得他寵幸後宮。杜子修與我的悲劇,最初的開始不就在於男人的三妻四妾嗎?
尋常官家子弟尚且如此,何況九五之尊?
我衝哥哥點了點頭,“我想離開,但在此之前,立我為後的聖旨不能下。”
我往棲鳳宮外走去,哥哥快步跟上了我,風中送來一絲低歎,“就算到了此刻,你仍舊是為他著想。”
我腳下一頓,險些被身後的哥哥撞上,幸好他及時停了下來。
連廊外仰視的藍天之中,那輪紅日不知何時躲進了雲層之後。
******
蘇慕言到棲鳳宮的目的,不過是算準了我不願意為後,雖然他心底也接受如果紀南風真的一意孤行,那麼身後沒有任何勢力的我無疑是整個西競後宮與朝堂之間最微妙的平衡。
但如果一旦我不為後,那麼這個後位許給誰,蘇慕言便可好生思量了。況且,我來自東晉,曾為他人之妻,已然下堂,名譽終究有損。
這道聖旨是下不得的,紀南風可以為我一意孤行,我卻不能讓他因為我這個將要離開之人而被天下人恥笑。
心在撕裂的瞬間,我突然明白,晉雅公主在中毒身亡前雖然憤恨,但猶有一絲圓滿的眼神,愛,不過是含笑飲鳩酒。愛,隻是把最好的,捧到所愛的人麵前。
棲鳳宮與明鑾宮不過半刻中的光景便到,我與哥哥站在大殿之前,望著躬身迎接的宮人,我道:“麻煩通傳,我想見皇上。”
宮人臉上帶著為難,“姑娘,適才相國大人來到,似有事與皇上商量。”
竟然是這樣……我回頭看了哥哥一眼,“那我就在此守候吧。”
那宮人頓時有些誠惶誠恐,一雙眼睛骨碌骨碌的站了好久,最後一咬牙道,“皇上曾經交代,如果是姑娘前來,不可阻攔。既是如此,姑娘請入殿吧。”
紀南風他竟然下了這樣的命令?一時之間,我心中冷暖交加,看著宮人緩緩的推開了殿內,我與哥哥慢慢走了進去。
大殿之內很安靜,哪怕是白晝,殿內的夜明珠也通體閃耀,整個大殿一覽無餘,沒有紀南風,也不見蘇慕言。
我心底滑過一抹驚奇,說不出為什麼,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很不安的焦躁。
我忍不住說:“我們先回去吧。”
寂靜的大殿之中,隱隱約約聽得見回聲,我一轉身,卻不見哥哥,正當我疑惑之際,哥哥從屏風之後走出,“剪影,這邊。”
我的心突然漏跳了幾拍,一步一步的朝哥哥那邊走去,哥哥微微側開了身子,我看到屏風之後有常常的一張禦案,禦案背後的書架從牆壁之上內嵌進去,隻留一個供一人行走的小口。
那一天,也是在牆後,我找到了師姐,卻看到了已然闔眼的師父。而今我隱隱覺得不安,那一道小口,不知為何,讓我萌生了退意。
我轉過頭,祈求的目光落在了哥哥身上,他目光溫和的看著我,一縷白發垂在眼眸處,那眼神仿佛在說“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蘇慕言拜見皇帝,君臣二人卻步入密道,是有怎樣重要的事情需要如此秘而不宣?家國政事我不好奇,可如果是立後之事……
我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底的不安,指了指小口。哥哥本在我的身後,隨即走到了我的身前,往口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