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剛開始熱戀的人卻在人跡稀少的市圖書館裏消磨了整個下午。不過,他們倆倒是挺享受這種氛圍。他們各自挑選了愛看的書,在閱覽室麵對麵地坐下,宋子君要了杯咖啡,餘清華則點了杯綠茶(要是都喝白開水,倒是更顯得情投意合,但讀書本是傷神的事,他們隻得如此選擇)。
“還以為你不喝咖啡呢。”餘清華意味深長的輕聲說。
“我也以為你隻喝白開水。”宋子君望著餘清華,微笑著說。
“你竟敢取笑我,”餘清華假意惱怒,揚起手在宋子君的肩膀上輕拍一下,“看我不打你!”
宋子君這下反應倒快,連忙捉住對方欲縮回的小手並往手背上獻上了自己的初吻。於是,他那似乎有著魔力的唇溫順著餘清華手背上的細小筋脈,迅速地直達她那砰砰跳動的心髒,讓本來就因她的略顯輕佻的舉動而招來旁邊座椅上看書人的異樣眼神而不太平靜地內心頓時掀起陣陣波瀾,其直接反應就是她那本就紅潤的臉龐霎時變得就像筷子兄弟所唱的“小蘋果”。不過,那柔軟、濕潤的嘴唇雖然讓她方寸大亂,好在她理智尚存,於是,她豎起左手的食指,放在嘴唇上,故作鎮定地說:“噓,安靜,吵到別人了呢!”宋子君卻湊到她耳邊說:“親愛的,你還安靜得了嗎?”這無疑是餘清華自從認識宋子君以來,聽到的最曖昧的話。她羞得隻好把書立起來擋在他們之間,好不再看到宋子君那此刻即討厭但又永遠舍不得不看的臉,也讓對方看不到她因極度驚慌而不知所措卻又無比甜蜜的內心。
下午六點,他們在圖書館關門之前走出大門,在浩瀚的書海暢遊了整個下午,他們都有點頭昏腦脹,但仍意猶未盡,於是,在吃晚飯的時候,他們圍繞著書展開了一場並不涉及書本本身的討論。
“清華,你上次那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看完了嗎?”宋子君問。
“早看完了,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餘清華說。
“沒什麼,隻是想知道你看完整本和隻看到一半時的見解是否一樣。”
“沒什麼不同,”餘清華喝了口水,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有的書,隻要看書名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管它呢,世上的事,本是自相矛盾的,誰又理得清。”
“你上次可不是這種態度。不過也是,凡是發人深省的命題本就是自相矛盾的。”宋子君感慨道。
“沒錯,總之呢,我覺得你在享受一件事情所帶來的快樂的同時就得承受隨之而來的痛苦,我說得對吧,”餘清華坐直身體,清了清嗓子,又表現出與宋子君第一次遇見時就喜歡舉例子、擺事實的習慣,“比如說:美食與瘦身,金錢與愛情,中醫與西醫,”她頓了頓,滴溜一下眼睛,接著說,“中國和日本。”
“前麵幾個還能明白點,最後這個怎麼說?”宋子君打趣道。
“是個中國人都知道,中國人永遠也不可能喜歡日本人。但事實卻是,就像前幾年我們抵製日貨一樣,我們一邊痛罵日本人——還仿效當年日本人的‘傑作’——連餐館都標出——‘日本人與狗不得入內’,一邊卻看著日本的電視,開著日本的車,甚至看著日本的三級片。”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餘清華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宋子君隔著並不大的方桌,抬手摸了摸餘清華的腦袋,微笑著說:“你這小腦袋裏裝的都是什麼呀,哪那麼多憤世嫉俗的想法!”
餘清華提高嗓音,辯論道:“我這哪是憤世嫉俗,是事實嘛。你說國與國之間為什麼要打仗?他們說為了和平!於是就有了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怎麼樣,相矛盾吧。依我說,凡是人們認為偉大的,能夠流傳後世的作品,就像是你說的其命題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隻不過是有個人把人類自己也搞不懂的東西寫出來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