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死匈奴公主!燒死匈奴公主!燒死匈奴公主!。。。。。。”
牙帳之外,萬千將士在齊聲呼喊,那充滿豪情壯誌的一腔熱血,轉眼成了嫉惡如仇的痛斥。——我知道,他們之前敬重的是六皇妃,但,一旦這個“六皇妃”變換了身份,成了敵國的單於居次,就再也沒有理由去敬重了。之前的欽佩,反而顯得荒唐和可笑。
嵇梓煌猶豫道:“處死皇子妃,事關重大,要不先稟明皇上?”
“不可!”魏鑣斬釘截鐵,“免得節外生枝!”
“六皇子,”我起身辯駁說,“我不是樓優公主,我是夜魂啊!我的出生,我的幼年,我的豆蔻初長成,我的奉旨出嫁,都有跡可尋,若各位不信,請回朝後詢問我父親。請六皇子明察——!”我如何也沒料到——郅支太子會有這麼一招!
我“噗通”跪了下去。
“匈奴”二字,於我,何其之重!
六皇子也道:“毫無證據的事,我不能輕易定罪!”魏鑣譏笑:“將軍,且不說夜魂是不是夜相之女,她闖入大漠,在匈奴族生活近一個月,之前還為匈奴說項,老夫本就懷疑其來曆,她死活也脫不了‘通敵叛國’嫌疑。現在匈奴一書,更是佐證她是樓優之說!事實擺在眼前,將軍你難道想包庇?你讓這麼多將士如何自處,你讓我堂堂天朝情何以堪啊!”
“將軍請順應天意民心——”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
六皇子沉默了。
他要維護軍紀,要穩住軍心。但唯一的辦法就是。
——燒死我。
魏鑣眼珠右斜,四個士兵收到暗示後馬上走向了我:“走!”他們粗魯地拉起了我的臂膀,往帳外拖去。“不,我是冤枉的!六皇子,六皇子。。。。。。”我低呼,流著淚,凝望著他。
“住手!”六皇子焦急地拔出佩劍,破空一劈,諸位副將立即也拔出佩劍,紛紛擋住了他的劍:“將軍,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將軍!”“將軍,三思啊!”“將軍,不要為兒女情長所困啊!”
“魂兒。。。。。。”他癡癡地望著我。
被拖出牙帳的時候,我絕望地收回了乞求的目光。
當初,六皇子在慶功宴打草驚蛇,被五皇子黨追殺,逼迫。當初,他死裏逃生回到玉門關內,又受到了手足陰謀陽謀明槍暗箭,連入宮的路上都埋伏著刺客。他,一定是想報仇的吧。。。。。。
他,也一定不想因為我瓦解了天朝數十萬將士的忠心士氣吧。。。。。。
六皇子,夜魂怎麼忍心怪你呢。
我慘白的容顏上滲下淋漓香汗,天空中,日光毒辣。七月的大漠,仿佛蒸籠般,燒灼著世人急不可耐的意欲奪長奪嫡的心。
士兵把我送上了高高的刑架,雙手被綁得生痛。
這痛,遠遠甚於小腹的痛楚。這痛,讓我自己親手撚熄了生存的期望。
倘若兩日前我和十二皇子一起離開,那有多好。六皇子根本不需要我這無謂的幫助——他是戰神,在波譎詭異的奪嫡鬥爭中學會了如何自保,如何反擊。他根本就不需要我夜魂來做什麼。——需要我的,隻有十二皇子啊。
沉。。。。。。
魂兒。。。。。。負了你。。。。。
刑台下,無數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士兵冷漠地看著我。
我仰頭,輕笑。
六皇子提劍而來:“放下她!”
我一愣。
我笑道:“六皇子,在這裏,想要保全魂兒的,就隻有你了。但是魂兒累了,想去找娘親了。六皇子。。。請回吧。。。。。。”
——六皇子,魂兒不想再一次在你麵前死去。魂兒知道你無能為力,知道你也想救魂兒的。。。。。但是,軍令如山,王法如天。。。。。這些忠於你的副將士兵,都是為了你六皇子的前程啊。。。。。。
來生若與你相見,再重寫此段緣,共韶華流年。
六皇子。。。。。。
你的心,魂兒明白。
魏鑣率眾將氣勢洶洶地走來:“來人——!行刑!”“燒死她!燒死她!燒死她!燒死她!”此起彼伏的呼聲。十個士兵架好了層層的幹柴,舉著一把把篝火跑來。
“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