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眉間的清風仿佛刹那間拂開了炎夏的躁熱,朝我,溫暖地微笑。——不論江山易主,還是天地傾懸,隻有這笑容,亙古不變,能輕易洞徹我的心扉。
我喚了聲:“十二皇子。”
緩緩伸出了手,生怕破碎了此刻的溫情。在遲疑中,被他緊緊握住。他說:“魂兒,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柔荑被他溫柔地放在心口,珍若至寶。有力的心跳傳遍了我的手臂,我終於釋懷地莞爾:“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沉,魂兒好怕,大漠一別,天人永隔。
沉,我是那麼殷切地希望——你一切都好。
我問:“你怎麼進來這後宮的?”後宮守衛森嚴,更有重兵把守,即使外戚,也不可擅入,更何況理應避嫌的王爺。他回答道:“當日,我帶兵殺入宮門之際,有人把我攔下了,與我分析利弊,今日引我入宮,見你一麵,好作商議。”
原來如此。
他朝甘霖宮宮門口看去,我順著他的視線,一個藍衣豎領滿身才氣的女子昂首走入,那自傲自信,渾然天成。
“三。。。。。。三姐。。。。。。”
我秀口半啟。——為什麼會是三姐。三姐歸為安瀾長公主麾下,自五皇子兵敗之後,再無消息。我原以為她再不問政事,她卻始終都在我們周圍,看著我們笑,看著我們哭,看著我們險象環生,看著我們生死榮辱。
她一勾唇:“七妹,別來無恙。”我熱淚盈眶:“三姐。。。。。。”“收起你偽善的麵目,隻教我作嘔。”三姐一側身,疏離的靈魂與我對望,“我讓辰王殿下來此,不是來與你敘舊的,我隻是想告訴你,不論你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再讓辰王冒險了。”
我愕然。
“辰王。”三姐對十二皇子道,“她已經在你麵前了,她過得好不好,她有沒有受到非人的虐待,你都可以問,你不必再在宮門外慌不擇路聽信旁言被利用起兵了,你險些就鑄成了大錯你知道嗎?你問問夜魂,她值不值得你這麼做!”
辰王堅定的嗓音在我心中重溫:“我不是來質問她的,我是來看望她的。我與魂兒,生死與共,不問值否。”
——我與魂兒,生死與共,不問值否。
——我與魂兒,生死與共,不問值否。
我一低頭,笑意攀上了唇角。
為什麼這一刻,我擁有著久違的幸福,那小小的幸福在我心中膨脹,膨脹,即使受遍人間所有的屈辱愛憎,都能瀟灑道一句“何妨?”
“辰王殿下,你總有一天會死在她的手上!莫怪夜吟不曾奉勸,你好自為之。”三姐一回身,徑直走出了甘霖宮。那背影,分明帶著幾分淒蒼。我疑惑道:“十二皇子,三姐為什麼這麼生氣?她說我。。。。。。偽善?”
十二皇子輕輕歎了口氣,說:“魂兒,你的事。。。我們都已經知道了。。。。。。”
我一怔。
——知道?知道了什麼?
我突然想起了當初畫舫之上——“夜魂,你絕非善類啊!”“夜魂,我欠你一條命,但我們道不同,你的底細,我不會去傳揚,希望你做到你所承諾的。”
瀟景宮中,十三皇子曾用一把骨扇,挑起了我的下頷,我細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他說:“有的中原人,長得像匈奴人,有的匈奴人,卻偏偏長得像中原人。”
還有在匈奴大帳,郅支太子仰頭大笑:“你知道夜魂多少?你了解她嗎?從她混入我軍救出六皇子,到你們天朝內宮的畫舫事件,從她的使毒之技,到她時有時無的內力。楊沉,你究竟看清楚了沒有,這個女人——”抬手一指我,我心一抖。“——這個女人,遲早會讓你們鎧戈亡了國!”
昨日死牢,四姐更是直言道:“七妹,你的身世,我們都知道了,你一定要小心啊!”
究竟,他們知道了什麼。。。。。。他們能知道什麼。。。。。。
心裏,好亂,好亂。
“柳嬪娘娘到——”
我秀目圓睜!——柳嬪為什麼會突然來甘霖宮,為什麼纖雲巧月不作通報?“十二皇子,你擅入後宮,可是大罪啊!”我立即想讓他躲起來,身後卻響起了柳嬪嘲弄的聲音。
“皇後娘娘,你這唱的是哪一出啊?”
進來的,不止柳嬪一人,還有無數太監宮女!
眾目睽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