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眉頭微蹙,雲姑從旁勸解,“怎麼?主子在擔心什麼?”
“不知怎的,隻是覺得怪怪的。”東珠低聲說道。
“也沒甚奇怪的。說到底,太皇太後這是一個姿態,坤寧宮那邊一直未討得皇上的歡心,總是讓太皇太後強按著皇上才會往那邊宮裏去。這其中為的是什麼,大家心裏都明白。然而索家在那件大事上終究沒如了太皇太後的願。所以,思前想後,太皇太後這些日子才會如此推恩給主子,也是拿主子來提點東邊。”雲姑一麵說著,一麵放下帳子,又給東珠掖好被角。
“道理我是懂的,隻是行走在棋盤之上,恨不自由。”東珠悵然說道。
“太皇太後自有太皇太後自己的打算,可是主子不必管這些。不管她為何推恩,我們隻安享自便。說到底,娘娘回府省親也好,老公主入宮也罷,總歸是慰了娘娘的親情,得到了些實惠。至於上邊的初衷如何,咱們不管,咱們隻要實惠便是了。”
她說的極輕鬆,做的極自然。
看在眼裏,東珠忽地笑了。
“主子笑什麼?”雲姑愣了。
“我在想,多少大事在你口中就像鋪床疊被一樣平常,這樣的舉重若輕、繡口錦心,咱們雲姑姑可真真是一個腹藏乾坤的妙人。”
東珠話一出口,看到雲姑麵上神情忽然僵硬了,這才意識到自己說的多了,於是又連忙圓場,“姐姐莫多心,我是說,姐姐隻是跟在太皇太後身邊兩三年,就出落的如此,那麼太皇太後又該是怎麼樣的智慧呢?”
雲姑怔了怔,她顯然明白東珠所指,隻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太晚了,主子早些安置吧。”
雲姑熄了燈,悄悄退下。
殿裏靜靜的,東珠看著黑漆漆的帳子,腦子裏亂糟糟的,怎麼也睡不著,挨了將近一兩個時辰,才在天將亮的時候小睡片刻。
仿佛才剛睡著,就聽到有人在耳邊輕喚:“娘娘,該起了,今兒可不能誤了時辰。”
是啊,今兒瑪嬤和額娘進宮,隻要一想起這個,立即精神百倍。
東珠連忙起身梳洗,收拾妥當後坐在鏡前看到春茵與如霞兩個人都是黑著眼圈一臉倦意,不禁問道:“你們倆個昨晚沒睡好嗎?怎麼這樣沒精打彩的?”
春茵歎了口氣,“還不是那個管家婆,昨晚押著奴婢和如霞做了一夜的苦工,奴婢可是連眼皮都沒敢合呢。”
“瞧你說的,你沒合眼,好似我和了似的!”如霞白了春茵一眼,從妝匣中拿起那支東珠平日最喜歡的竹節羊脂玉簪。
“別帶那個,太素淨了,今日不同往日,還是帶這支吧。”春茵則挑了一支五鳳朝陽銜東珠的金釵湊了過來,兩人交互措手間,一個不小心,那隻竹節羊脂玉簪便掉在了桌上。
原本東珠伸手可以接到,可是因為發髻還被春茵手裏的金釵纏著,就那樣晚了一步,那竹節羊脂玉簪便在桌上跳了一下,隨即滾落在地,意外又必然地摔成幾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