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哥哥!我剛才過橋的時候看見水裏有好大一條魚啊!
——是嘛,我明天就要離開療養院了,小依你呢?
——我跟外公外婆下周才走……
——別哭呀你,這個給你,這是我家的地址,你到時候要給我寫信喲。
——嗯!
紮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姑娘重重的點點頭,俊美的少年揪了揪小姑娘的小辮子,轉過身,他留給小小的她一個天神般完美的背影。
大哥哥一走,小姑娘就開始給他寫信,稚嫩的語段洋洋灑灑湊了三頁紙;小心翼翼的放進信封,在媽媽的幫助下貼好郵票、填好地址,翻來覆去的檢查無數遍,鄭重的投進了郵筒。
一個禮拜後,“查無此人”的信件被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
信封上,“秦笙”的名字印在瞳孔裏,一點一點放大,最終大到讓人再也看不清楚,漸漸跟“查無此人”重疊在一起,飛快地旋轉著,猶如天旋地轉,所有關於那張俊美笑容的記憶都變得曖昧不堪。
倏忽,一切豁然而止,手中的信封凝成一具幽暗的黑影。
——我決定要重新調/教你。
“滴——滴——滴——滴——滴——”
顧夏依猛地睜開了眼睛。
關了空調又忘了開電扇,一晚上睡得滿身滿臉的大汗。
她伸出手關掉叫囂個不停的鬧鍾,按著太陽穴爬下了床。
噩夢跟兒時的記憶混在一起,頭好痛。
那是十歲那年的暑假吧,現在想想都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炎熱異常的夏天,夏依跟外公外婆去海邊的療養院度假,在那裏遇到了十五歲的秦笙。
小小的夏依不知道“秦笙”的“笙”是哪個“笙”,也不知道秦笙掛在嘴邊的《源氏物語》是什麼東西;她隻覺得大哥哥長相俊美,飽讀詩書,懂很多東西,人又親切又溫柔,簡直就跟王子一樣。
她很快就成了小生哥哥的跟屁蟲。幸運的是,小生哥哥也很喜歡跟她一起玩,教了她很多東西,還跟她一起做暑假作業。小生哥哥在小夏依心中的地位很快就超越了青梅竹馬的田莫成,蹭蹭蹭直逼爹媽。
最終分別的時候,小夏依哭得慘極了,小生哥哥安慰了她很久,還給她留了地址,兩個人約好書信來往一定會再見麵。
小夏依安心下來。
然而最後的最後,信件被退了回來,上麵寫著“查無此人”。
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一直到第十封,全被退回來了。
小夏依終於放棄。
她終於願意承認,自己被騙了。
騙子哥哥。
奇葩的是,十五年後,這個大騙子又突然出現了?
還說什麼“重新調/教”?
簡直跟鬧鬼一樣嘛!
前往雜誌社的路上,夏依一直在感歎這個鬼故事。
不過自那天以後,秦笙再也沒有跟她聯係過,這讓夏依倒是鬆了口氣,“調/教”什麼的,估計也就是隨便說說的吧。
她心事重重的走進雜誌社,剛好趕上例會。
作為專欄作家,夏依隻用每周二上午到雜誌社開個例會就行了,不用天天都坐班,然而,在今天的例會上,她卻得知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下周一要開始帶實習生了,夏依得天天都到崗。
雖然百般不情願,夏依還是默默的點頭答應了,並且選了一男一女兩個實習生。
例會拖拖拉拉的開了一上午,快到中午飯點的時候,夏依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她看著這個陌生號碼,心髒都要提到嗓子眼了,難道是秦笙?
手指微微顫抖的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了“夏依吧,我是葉緒”的好聽女聲,夏依重重呼出口氣,有種放心跟失望交織的複雜情緒。
“你好啊葉緒,有什麼事嗎?”
“你今天中午有空嗎?我們見個麵吧,我有些話想跟你聊聊,就在你們雜誌社對麵的拉麵館見麵怎麼樣?”
“好、好啊……”
夏依特別不善於應付這種強勢的人,輕易就被別人牽著鼻子走了。
於是十二點整,夏依跟葉緒麵對麵坐在了拉麵館裏。
葉緒穿著灰色的職業裙裝,依舊是淡妝紅唇,跟夏依比完全是別的世界的人。
“這家的麵挺好吃的!”
夏依如坐針氈的開了場。
葉緒輕輕點頭,笑得很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