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嵐聽猥瑣漢子說有武林人物和黑三在“句容”出現,不由問道:“前天那兩個還找過你?”
那猥瑣漢子說道:“不錯,前天,在西街一家菜館裏,但並不是找麻煩!”
夏侯嵐道:“那是為什麼?”
那猥瑣漢子道:“他兩個向我打聽一個人……”
夏侯嵐心中一動,忙道:“他兩個打聽誰?”
那猥瑣漢子道:“也是幹我這一行的,巴老爹……”
夏侯嵐心頭一震,急道:“他兩找到了巴老爹了麼?”
那猥瑣漢子搖頭說道:“沒有,我沒有告訴他兩個……”
夏侯嵐心中一鬆,道:“你沒告訴他倆?這話……”
那猥瑣漢子道:“恩公不知道,巴老爹多年來帶著他那孫女兒在‘句容’賣唱,從沒有一天間斷過,可是前幾天突然歇業了……”
夏侯嵐忙道:“突然歇業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那猥瑣漢子點頭說道:“我當然知道,可是我不能說!”
夏侯嵐道:“那為什麼?”
那猥瑣漢子道:“巴老爹曾吩咐過我,別把這件事說出去,所以我不能說,巴老爹是個老好人,在我這一行裏也是前輩……”
夏侯嵐點頭說道:“對朋友講一個信義,你既曾作千金一諾,我也不便讓你為難,隻是,你有把握那兩個沒找到巴老爹?”
那猥瑣漢子笑了笑,道:“不瞞恩公說,巴老爹原先住的那地方,誰都知道,可是最近剛搬的那地方,知道的人卻不多……”
夏侯嵐道:“那黑三他知道麼?”
那猥瑣漢子搖頭說道:“恐怕他也不知道!”
夏侯嵐點了點頭,道:“但願如此,這是前天的事?”
那猥瑣漢子點了點頭。
夏侯嵐道:“難道黑三沒向你們這一行裏打聽過麼?”
那猥瑣漢子道:“恩公這話……”
夏侯嵐道:“如果我沒有料錯,那些武林人所以結交黑三,其目的不外是想藉黑三打聽出巴老爹的住處,黑三他不知道巴老爹的住處,既如此,他豈會不向你這一行裏打聽?”
那猥瑣漢子點頭說道:“原來是這回事,怎麼沒有?黑三昨天晚上就向我這一行裏打聽,可是很少人知道巴老爹剛搬的那個地方,他問起來,大夥兒都說不知道,實際上他們也真不知道,問起我,我說以前那地方我知道,剛搬的這個地方也不知道……”
夏侯嵐笑了,道:“你是因為看出那幾個不是善類?”
“不錯,恩公!”那猥瑣漢子點頭說道:“我不說過,幹我這行的,看過的人不少,怎會一眼看不出誰好誰壞?像那幾個,一臉的橫肉……”
夏侯嵐笑道:“你是個難得的機警謹慎人,我還沒有請教……”
那猥瑣漢子忙道:“不敢當,恩公我姓遲,叫一金,當地的人都叫我遲瘦子,恩公,也叫我遲瘦子好了……”一指小姑娘道:“這是我的女兒花姑,我就這麼個女兒,她娘死得早,我這個做爹的沒出息,讓她跟著我吃苦受氣……”
夏侯嵐道:“幹哪一行的都有哪一行的苦經,尤其是拋頭露麵的這一行,周旋於這些人中,長此下去總不是辦法……”
遲瘦子苦笑搖頭,道:“恩公,您說怎麼辦?花姑是個姑娘家,我則手不能提,肩不能杠,又沒個一技之長,要不是每天唱這幾段,就怕當天就會沒飯吃,我也知道這一行幹不得,但是……”
夏侯嵐搖頭說道:“這個不提了,待會兒我替你想個法子……”
遲瘦子道:“恩公要替我父女想什麼法子……”
夏侯嵐道:“如今不急,待會兒再說吧!”
遲瘦子遲疑了一下,道:“如果恩公在‘句容’沒有別的事兒,我勸恩公還是趕快走吧,這不是什麼好地方,早走一步……”
夏侯嵐笑道:“你是怕黑三糾眾來找我?”
遲瘦子點頭說道:“剛才我說過,他有批武林朋友……”
夏侯嵐笑道:“謝謝你的好意,我不能走……”
遲瘦子忙道:“恩公還有事?”
夏侯嵐點頭說道:“是還有件大事未辦,如今我要-走,你父女倆怎麼辦?再說,我也要看看他們究竟是些什麼人!”
遲瘦子驚聲說道:“怎麼?恩公打算……”
夏侯嵐點頭說道:“我是打算碰碰他們!”
遲瘦子忙道:“恩公,他們人多……”
夏侯嵐搖頭笑道:“我不怕他們人多!”
遲瘦子道:“可是恩公……”
夏侯嵐截口說道:“你知道我到‘句容’來,是來幹什麼的?”
遲瘦子搖頭說道:“恩公沒說,我不知道!”
夏侯嵐道:“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也是來找巴老爹的!”
遲瘦子一怔,詫聲叫道:“怎麼?恩公也是來找巴老爹的?”
夏侯嵐點頭說道:“不錯,我也是來找他的!”
遲瘦子道:“恩公認識巴老爹?”
夏侯嵐搖頭說道:“不認識。”
遲瘦子訝然說道:“巴老爹從沒跟武林人來往過,怎麼最近……”
夏侯嵐道:“你想知道原因麼?”
遲瘦子點了點頭,道:“隻不知恩公能不能說!”
夏侯嵐淡淡一笑,道:“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我有個朋友,前幾天路過‘句容’,因為喜愛巴老爹的那位孫女兒,就把隨身攜帶的一件東西送給了她,可巧那件東西裏麵,藏著另一件平常人得了沒用,武林人卻視為至寶的東西,這件事要被別的武林人知道,他們一定會下手搶奪,巴老爹祖孫就可能有殺身之禍,所以我要趕快把它取回來,以免他祖孫招災引禍……”
遲瘦子嚇白了臉,道:“原來是這樣的……”臉色一變,急道:“恩公,那幾個也打聽……這麼說他們也知道……”
夏侯嵐點頭說道:“該是,不過據我所知,知道這件事的隻有我一個,因為我那朋友隻告訴我,我奇怪這些人是誰,他們又是怎麼知道的,所以我打算碰碰他們!”
遲瘦子默然未語,半晌突一點頭,道:“那麼,恩公,事不宜遲,請跟我走……”
夏侯嵐道:“你要帶我上哪兒去?”
遲瘦子道:“我帶恩公去找巴老爹去!”
夏侯嵐笑道:“這麼說,你看我不像壞人!”
遲瘦子道:“我父女蒙恩公相救大恩……”一頓接道:“恩公既能救我父女,就足證不是黑三那一路的,既不是黑三那一路的,就不會是壞人,要是壞人,也不會救我父女了,恩公,事不宜遲,請跟我走吧!”
夏侯嵐微微一笑,道:“既如此,偏勞二位,我先謝了!”
遲瘦子道:“沒那一說,恩公對我父女的恩,這一輩子也報答不完。”說著,把琴住肋下一夾,向花姑擺了手,道:“走,花姑,咱們帶恩公找你巴老爹去!”
花姑一點頭,轉身當先行去。
遲瘦子跟著身後邁了步。
剛踏出酒肆門,他突然一把揪住花姑停了步,隨即他連忙轉了回來,白著臉驚聲說道:“恩……公,不……好了,他,他們來了!”
夏侯嵐當然知道是誰來了,淡淡一笑,道:“來得好,省得我再去找他們,別怕,遲老哥,一切有我,你隻管跟花姑往前走就是!”
遲瘦子有點猶豫,而且直發抖,花姑也靠著遲瘦子縮成一團,一如遇鷹之劫幼,好不可憐。
夏侯嵐雙眉一揚,笑道:“那麼我先出去,你父女跟在我身後!”說著,他便要邁步。
適時,一陣風般,氣勢洶洶地酒肆門口已到了幾個人,那是幾個地痞打扮,橫鼻子豎眼,一臉凶惡像的漢子。
有兩個架著黑三跟在後麵。
黑三的身後,卻跟著另幾個黑衣漢子,腰裏鼓鼓的,暗藏著兵刃,一望可知,身手俱都不錯。
遲瘦子跟花姑父女倆,嚇得連忙住裏躲。
隻聽地痞中一名招手叱罵道:“娘的,遲瘦子,待會兒有你好瞧的……”手一偏,指向了夏侯嵐,道:“老三,是這小子麼?”
黑三一臉橫相,但神色中餘悸猶存,點頭說道:“就是他,就是他!”
那說話地痞一揮手,道:“上,剁他媽的……”話猶未完,隻聽“叭!”,“哎喲!”那地痞手捧著臉踉蹌後退,血從指頭縫裏流了出來。
夏侯嵐含笑站在那兒,像個沒事人兒一般,他道:“你幾個每人要留下一隻手,黑三怕更要……”
一聲叱喝,那幾個地痞亮了鐵尺、刀子、鐵捧,一擁闖進了門,抖手便向夏侯嵐身上打去。
夏侯嵐揚眉說道:“非我下手過重,實在是你們惡性重大,我若饒了你們,‘句容’的百姓今後該怎麼辦?’右掌隻一探,輕易地奪過了一把鐵尺,猛然一揮,一聲悲慘大叫,眾地痞倏然暴退,各自抱著右腕,滿地亂滾,慘呼陣陣,哀號聲聲,能令人毛骨悚然,魂飛魄散。
黑三心膽欲裂,忙扭頭顫聲說道:“就是這家夥,諸位快……”
他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那幾個黑衣漢子竟如大夢初醒,一個個機伶寒顫,翻身便走。
黑三一怔大驚,忙叫道:“幾位怎麼……”
夏侯嵐倏然而笑,道:“你幾個還想走麼?”
他淩空跨步,一掠數丈,超越幾個黑衣漢子,霍然轉身,攔住了那幾個黑衣漢子去路。
那幾個臉色如土,二話沒說,翻身又要跑。
夏侯嵐鐵尺出了手,身形一閃,六個黑衣漢子刹時站住了三對,一個也沒能跑出三步。
這一帶是鬧區,行人慌忙走避,但卻沒真走,隻是躲在遠處圍在那兒看,人頭黑壓壓的一片。
夏侯嵐沒理六個,轉望黑三,道:“黑三,你還有仗恃?”
架著黑三的那兩個,一句話沒說,丟下黑三扭頭便跑!
黑三沒了摻扶,砰然倒在了地下。
夏侯嵐輕喝說道:“站住!”
那兩個身子一抖,竟沒敢動半步。
夏侯嵐淡然一笑,道:“誰要是不想留兩條腿走路,誰就盡管跑!”
那兩個地痞翻身跪了下來,叩頭如搗蒜,直叫饒命。
黑三也跟他那兩個同伴一樣。
夏侯嵐淡然說道:“黑三,你的膽夠大,也真不怕死……”
黑三混身直抖,一邊叩頭,一邊顫聲說道:“大俠饒命,大俠饒命,黑三下次再也不敢了……”
夏侯嵐道:“所幸我還有點防身之技,不然的話,跪下來求饒的該是我而不是你,而且也不隻是我一個,真要那樣,你恐怕會剝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
黑三連說不敢,頭都碰破了。
夏侯嵐道“非我無饒人之心,實在是我不能不為‘句容’的百姓著想,你惡性重大,絕改不了,我不碰上便罷,既碰上了,我若輕饒了你,那是我的罪孽,我不能讓你為害‘句容’增添我的罪孽,但我對你有個公平的辦法,我來問向‘句容’的百姓,看他們諸位要把你怎麼辦……’一頓,揚聲說道:“諸位,請說句話,黑三該怎麼辦?”
圍觀的人那麼多,卻沒一個說話。
夏侯嵐淡然一笑,道:“諸位要沒意見,我就放了他,我是個外來人,諸位卻都在當地生了根,有家有業……”
隻聽人叢中有人嘶聲說道:“我們受夠了,殺了這幾個賊……”
有此-聲,立即附應四起,“殺”聲震天。
夏侯嵐一揚手,立時又鴉雀無聲,寂靜一片。
他目注黑三道:“黑三,是‘句容城’的百姓饒不了你,你平日的作為,由此可見一斑,說不得我隻好為‘句容’除害了……”
黑三魂飛魄散,頭一揚,便待要叫。
夏侯嵐手中鐵尺微揚,黑三身子一軟,爬在了地上。
那兩個地痞隻當黑三已經死了,立刻嚇癱在地。
夏侯嵐淡然一笑,揚聲說道:“諸位,國有國法,‘句容’是個有王法的地方,黑三如今四肢已廢,口不能言,比死人僅多了口氣,我一個武林人也隻能做到這兒為止了……”
跨步走近那兩名地痞,掄手中鐵尺砸了下去,那兩個一聲大叫,立即痛暈了過去。
夏侯嵐一拋手中鐵尺,轉望那幾個猶在地上滾的地痞喝道:“平日漁肉鄉人,欺壓善良,壞事做絕,惡事做盡,眼睛裏連王法也沒放進去,僅斷一支手該能挺得住,別那麼丟人,都給我站起來!”
這番話像聖旨,那幾個地痞連忙站起,顧不得一身塵土,個個握右腕顫抖著縮成一團。
夏侯嵐笑了笑,道:“我是個武林人,武林人今東明西,漂泊不定,很難說什麼時候再到‘句容’來,你幾個若想跟黑三一樣下場,我走之後盡管像往日-樣橫行你們的,言盡於此,帶著你們這三個夥伴,滾!”
那幾個,如逢大赦,慌忙抄起地上黑三等三個,狼狽而去。
眾地痞一走,夏侯嵐向著酒肆喚道:“遲老哥,你父女請出來吧!”
遲瘦子怯怯答應一聲,扶著花姑,爺兒倆一對顫抖地走了出來,夏侯嵐一指那六個黑衣漢子,道:“遲老哥請認一認,前天那兩個可在當中。”
遲瘦子點了點頭,抬手指向一名麵目陰沉的漢子,道:“恩公,他就是那兩個中的一個!”
夏侯嵐笑道:“有一個也就夠了!”虛空一指點向那漢子。
那麵目陰沉漢子應指而醒,臉色慘變低下頭去。
他沒跑,顯然,他明白,除非他會借土遁,否則就是肋下長了翅膀,也難飛起一尺。
夏侯嵐淡淡一笑,道:“答我向話,閣下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漢?”
那麵目陰沉漢子沒說話。
夏侯嵐笑了笑,道:“你是武林人,該聽說過錯骨分筋手法……”
那麵目陰沉漢子機伶一顫,忙抬起了頭,道:“我幾個是結義兄弟,是……”
夏侯嵐截口說道:“這個我知道,我問你閣下是那一路的?”
那麵目陰沉漢子道:“我幾個不屬於任何門派……”
夏侯嵐道:“你幾個該是在‘秣陵關’見過我吧?”
那麵目陰沉漢子搖頭說道:“沒有,我幾個根本沒去過……”
夏侯嵐截口說道:“那麼為什麼一見我就嚇呆在那兒,後來定過神,為什麼忙也不幫,更不答話,翻身便跑?”
那麵目陰沉漢子臉色一變,一時來能答上話來。
夏侯嵐笑了笑,道:“看來我若不用那錯骨分筋手法,你是……”
那麵目陰沉漢子忙道:“我幾個確實在‘秣陵關’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