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陽春三月,地處深山的蜀山劍派依舊有些寒冷,清晨中山頂的薄霧還未散去,在戶外稍微停留片刻,身上便已水跡斑斑。
“師兄,又在練功麼。”說話的是個瘦高的年輕人,薄霧中看的不甚清楚,待走進觀看,發現此人有著刀削一樣的臉龐,被山頂毒日曬的有些偏黑的膚色,正是蜀山劍派有名的傲天九劍之一青木劍高尚一。
伸了個懶腰,揉揉惺忪的睡眼,高尚一走到師兄顧亮身後,也不管顧亮是否有所反應,運起內力,對這顧亮的肩胛骨便是一掌。
蜀山劍派本不擅長金鍾罩鐵布衫之類的武功,但青木劍高尚一的一掌卻好似真真實實的拍到了山石之上,疼的他是呲牙咧嘴,掌中的真氣也宛如泥牛入海般消散了。
“師兄功力又增進許多啊。”高尚一見此也竟也不吃驚,走到顧亮旁邊,不顧地麵潮濕,席地而坐,亦是開始打坐修煉內功。
清晨的陽光驅散了徘徊在山頂的惱人霧氣,終於透了進來,此時山頂也響起了每日的鍾鳴之聲,聽到鍾響九聲,兩人這才收功起身。
“走吧!”顧亮整理整理衣服,長圩了口氣,也不顧身後的師弟,運起輕功一步三越,待到離大殿不遠處才慢下來改用步行。
要說不惱自己那是不可能的,打小自己便居住在這蜀山劍派之中,至六歲開始修習蜀山劍派武功到今已十餘年,除了那挨打的冒牌金鍾罩鐵布衫還算勉強精通之外,自己無論是劍法、掌法抑或暗器具是毫無進展,自嘲的笑了兩聲,顧亮邁步走進大殿內。
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看著陸續進出的師兄弟,顧亮暗自運起‘清心訣’把鬱悶之氣清除出去。
“師傅”眾人嘹亮的聲音。
“恩”聲音低緩不急,顯出說話之人極高的內功修養,伴隨聲音而來的是一位滿臉嚴肅,身穿青色道袍的中年人,年約四十餘歲,正是蜀山劍派玄氣長老李顯得。
蜀山劍派原有四位在職長老,分別是玄氣長老李顯得、真武長老李成道人、元神長老空空子、律德長老胡天。四位長老分居於蜀山四座偏峰共同執掌教導弟子之職。
“三個月之後便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比武大會,這段時間大家要抓緊練武。”李顯得站在眾人中間說道,不待弟子有所反應又接著說:“吃飯去吧。”
眾弟子看其沒有發表那惱人的長篇大論心中微定,道了聲‘徒兒退下了!’這才陸續退出。
輪到顧亮離去時卻聽到李顯得叫道。
“顧亮留下”
“不知師傅有何吩咐”
李顯得卻沒有答言,待了片刻見眾弟子都已退下這才說道:“昨日我師叔管我要名弟子,我把你推薦上去了。”
“師傅,這…”也並非顧亮不願前去修習武功,但以自己的根骨看來武功應該是不會再有進展了,恐怕誤了其餘同門的前程。
“要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廢話。”李顯得見徒弟似乎有些顧慮,擺出師傅的尊嚴,厲聲說道。
“是,師傅。”顧亮見師父堅持也是無法,心道反正是你讓我去的,一會師兄弟門不高興你可別往我身上推。
“退下吧!”李顯得見顧亮答應,暗自鬆了口氣,嘴角顯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不過搭配在他那臉上還真有些不倫不類。
“顧亮,師傅叫你有什麼事啊,不會是要把你逐出師門吧,哈哈哈哈….”看著嬉笑的眾人顧亮似也不怒,對著說話的三師兄說:“三師兄,師傅叫我並沒有什麼事”。
“那剛才師傅為何單單把你留下,難道我們眼都花了麼。”
“對,三師兄問你話呢,聽到沒有!”
“快說…”
自大師兄、二師兄通過考核準許下山後,三師兄便成了這裏的頭頭,也並非李顯得放縱不加管教,實乃三師兄王天縱乃是當朝禦史之子,其父在朝廷有著極大的權勢,李顯得也就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其胡鬧了。
顧亮也不理會眾人,抓上兩個饅頭抬腿便走。
“站住,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還就別想走了!”王天縱覺得顧亮如此作為顯然是不給自己麵子,也不管什麼招式對著顧亮肩膀便抓。
顧亮暗道一聲‘來得好’運起十成十的內力於肩膀上,眾人隻聽見“啪!”“誒有!”兩聲,王天縱哪曉得顧亮有此內力,也未防範,被顧亮震的是倒退三步,嘴裏嗷嗷叫喚。
顧亮冷哼一聲,借著王天縱一拍之力,運起輕功眨眼便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
回到自己的屋內,顧亮收拾幾件隨身衣物,環顧四周見再也沒有什麼值得帶走的東西這才叼起饅頭向後山走去。
蜀山與峨眉山相接,此時雖是早春,自半山腰開始沿途便已綠意蔥蔥,顧亮一邊‘打草驚蛇’一邊思量自己的心事。
顧亮雖習武不成,但卻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跟著師傅整理蜀山劍派書庫時便把各種密集、陣法等記住,自己雖不能練但好賴過了把眼癮。跟著師傅算賬時又發現自己心算能力高超,可惜這些對習武無益。
沉浸於思考中的顧亮並沒有發現四周的變化,隻見四周亂草紛飛、眾樹木仿佛有生命般自我移動,但每當停下細眼觀瞧之時卻又發現沒什麼不同,而且此時不僅不遠處的猿猴啼叫之聲讓人氣血沸騰,遠處溪流的緩慢流動此刻聽在顧亮耳中也宛如驚濤拍岸,又宛如戰場中那萬馬咆哮,時空仿佛也錯亂了般,黑夜與白天交替。顧亮大吃一驚,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走到前人布置的陣法中了,憑借自己的理解,這陣法好似反五行花木陣,隻是陣法介紹中此陣隻是寥寥數語,並未有詳盡介紹,自己不敢貿然走動,隻得坐下運起‘清心訣’拋卻雜念。
不閉眼還好,顧亮一閉眼就發現自己範了個致命的錯誤,隻見腦中俱是自己被師兄弟嘲笑、被師傅責罵以及小時自己想成為俠客的願望,心下煩躁不堪。反五行花木陣雖專用於懲戒淫惡之徒,但仍是以幻象為主,令陷落之心念浮動,生成諸般幻象,貪念、色欲,顧亮雖年已十七,正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但終日居住山上,並未體驗過男女之情,但此陣似有萬般變化,顧亮也不得破解之法,隻得抱元守神,靜運‘清心訣’保持心中一片空明。
一盞茶的功夫在顧亮的心中就仿佛一天那麼久,就在顧亮快要堅持不住時,就聽見不遠處有人仰天長笑道:“好,好…”轉眼間躍入陣中,攔腰抱起顧亮,低聲說了句:“小子,別睜眼!”把顧亮往肩上一甩就如同那強搶大姑娘的淫賊般扛起顧亮,然後哈哈大笑便走出這反五行花木陣。
“小子,可以醒醒了”也夠這武林三怪的老大人稱怪俠的周俊傑鬱悶的了,剛管師侄要了個玩具…咳,啊,不,是徒弟,自己正等著問問這小子在反五行花木陣的幻象中想到了什麼,卻發現他竟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的如豬般沉。
‘也罷,今天我老人家也累了,就饒你一次吧’怪俠打了個哈氣,靠著顧亮沉沉睡去,隻是那呼嚕聲卻如打雷般響。
片刻之後
顧亮睜開漆黑的眼睛,看了眼這個古怪的老頭,輕圩了口氣,爬起來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回頭在看一眼仍在沉睡的老頭,運起輕功以最快的速度飛奔而走。
想到反五行花木陣的厲害,顧亮不敢再回頭走,隻得向著蜀山主峰奔去。
片刻功夫顧亮便走了十幾裏路,望著越來越近的蜀山主峰,顧亮心中微定。
突然間顧亮感覺自己右肩被人輕微觸碰了下,回頭觀瞧哪有半絲人影,正當顧亮認為自己疑神疑鬼時,再回頭可就嚇顧亮一跳了,隻見剛才那怪老頭此刻正雙目炯炯的看著顧亮,眼中流露的是見到獵物的光芒,兩人相距不足半丈,顧亮心中一緊‘聽說南蠻地區有野人以人肉為美味,不是這就被我遇上了吧’。
“哈哈,小子,功力還不錯嘛,哪有顯得那毛小子說的那般不堪,跟我走吧”雙指淩空一點正是隔空點穴。
顧亮到此才明白原來眼前這位怪老頭正是自己的師叔祖,人稱怪俠的周俊傑。
“教主”
“恩,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都按照教主吩咐辦好了,就等著教主一聲令下”
“傳令下去,命天機堂堂主擔任開路先鋒,中原…”
漆黑的夜幕中沒有半絲異樣,隻見那教主卻如同鬼魅般消失了。傳令之人見教主消失這才站起身子,清噓了口氣,飛奔而去,身法竟不亞於武林中的一流好手。
遠處火光蕩漾,平平望去,晚霞般明媚。
武林人士皆知北有長白山脈,西有天山,這兩地皆是極寒之處,兩處尤以天山為重,寒冬臘月時積雪三丈有餘,雖是如此,但在寒冬時節又有哪地不冷呢。
冷風如刀,雲層厚重,天似與那海一樣陰暗了,此時顧亮與周俊傑周大俠客正處於渤海之濱,風湧雲起,水天一線,站在那礁岩上遠遠望去冬日的太陽顯得那麼的遙遠、渺小。浪濤一陣陣撲麵而來,海水甚為冰冷。此刻顧亮正享受著這浪濤與海水。
“恩,注意腳下….注意腦袋,我說你怎麼那麼笨呢,蜀山劍派這招棲鸞舞風正是以防守為依靠,怎麼浪濤一大你就控製不好了呢,要知道這浪濤就好比你的敵人,浪濤越大敵人越強…恩!這才是真正的‘滴水不漏’哈哈哈…”周大俠穿了一件冬襖,懶洋洋的躺在不遠處的砂石之中,眼睛微閉,看似在睡覺,隻是每當顧亮練武出現什麼差錯時那一閃而過的精光才顯示出老人此刻正觀察這顧亮。
反觀顧亮,赤裸著上身,下身也僅僅是一條短褲也早已被海水淋濕。天氣早已零下,顧亮身上卻不斷的冒著熱氣。揮舞著一柄寶劍,正是蜀山劍派揚名在外的五式之一棲鸞舞風,三十六種招式、七十二般變化在顧亮手中隨著寶劍揮舞,浪濤雖不斷拍來卻再難以近身了。
這一年以來顧亮跟隨周大俠走南闖北,途徑四川、陝西最後直奔京城,走進京城卻已入冬,兩人在京城並未多做停留,隻是稍微休息幾日便直奔這渤海之濱,周大俠原計劃本是直過渤海去海中一座名為蛇島的小島見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可是這幾日風浪太大就給耽擱了,腦筋一轉,周大俠便想出這麼一個辦法來訓練這腦袋瓜不開竅的顧亮。
這一日兩人終於雇到了一位敢於出海的船家,船家是位年餘六十的老丈,由幾位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駕船,船雖不大但在老丈的指揮下也能四平八穩的航在這渤海之上。一路平安無事,約莫有兩刻鍾的時間眾人才看見這座飄渺的小島,小島不大但在這寒冷的天氣下依然綠意盎然。千叮嚀萬囑咐船家千萬要等待一日好讓兩人可以隨船回去不至於漂流在這海外孤島上之後,兩人還是不放心,又多給了老丈幾錠紋銀,這才下船,踏上這座蛇島。
數年來,蛇島一直被武林人士稱為禁地,不僅僅是因為那些無窮無盡的蛇蠍毒物,而是因為凡是踏入這片土地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回去的。十年前有位名震江湖的苗族異人蠍老大,據說此人身懷異術,不但刀槍不入而且百毒不侵,死在他手中的一把蠍型拐杖的人不知有多少,無論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名門正派抑或是魔教中人隻要是蠍老大看不順眼的,沒有一個人能逃的過去。那段時間武林人士是人人自危,遠遠遇到拿拐杖的都得繞道而行。可是突然間蠍老大便如泥牛入海般的銷聲匿跡了,據江湖傳言所知蠍老大為了采集某種毒藥而前來這蛇島之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此後蛇島便成了禁地。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平民百姓家是早已把這不祥之地忘卻了但在武林之中卻是越傳越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