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後,一場雷雨剛剛洗滌過萬物,空氣中氤氳著一股淡淡的草香。
臨安城洛家的一處小院。
洛月依然是被噩夢驚醒,她總是從夢中痛醒,身上冷汗連連,濕透了裏裳。手不經撫上後背,那裏的肌膚光滑細膩,可那切膚之痛早已刻進了骨子裏,難以磨滅。
曾經,那裏落下了無數的棍棒,將她活活杖斃在華清宮的前麵,那雙厭惡的眼神,在夢裏依舊心寒。
還記得那時的雨下得很大很大,她的身上早已沒有了溫度,恍若間她聽到了各種的呼喊,兵器的冷光閃過她的眼前,濃欲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裏,再後來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抱起,讓人很想依賴……當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她便在這個身子裏了。
如今的她是洛家的二小姐——洛月。
裏屋的簾子被掀開,一個穿著粉紅色衣裳的丫頭端著茶水進來:“小姐醒了,可是又做噩夢了,喝點茶壓壓驚。”
接過杯子,洛月小小地呡了一口,隨即放下了杯子,這茶水味道實在不怎麼樣,不是她嘴嬌而是這茶根本就是用茶末泡製的,還帶著一點點的黴味。
粉色衣裳的丫頭仿佛也意識到了什麼,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托盤。
洛家是臨安的大戶,有名的皇商,這家裏又怎麼會缺了這點的茶水錢,分明是有人在故意苛扣她。
將托盤放到一旁的櫃子上,洛月拉起這小丫頭的手,這孩子看上去才八九歲的樣子,在這府裏怕是沒有人罩著才會被發來這裏。半個月前,她從鄉下的別莊回來,路上遇上了劫匪,同行的丫頭婆子都死了個精光,府中人說她的身邊晦氣,怕那些死去的丫頭婆子索命都不願意來,故而她的院裏現在隻有兩名丫頭,這小丫頭便是其中的一個。
“你叫什麼名字?”
“小琪。”
“你怕嗎?”
小琪奮力地搖頭,說道:“小姐是好人。”
“跟著我可是要吃苦的。”
“不苦,比起以前,伺候小姐一點都不苦。”
洛月看著小琪的那雙眼睛,水汪汪的,不帶一點的雜質,到底還是個孩子,心裏想得都很直白,看她的手上麵還有一些細小的創口,這孩子以前怕是做粗活的,如今她的院裏沒有人,過來伺候的便被抬了大丫頭,日子是要比粗使丫頭好過些,隻是看這府裏的形式,她這個院子怕是不招待見,若是沒有當家的默許,誰敢公然給小姐上這種茶水。
隻是她不是從前的洛月,她的丫頭不該跟著她受苦,她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欺負的。
屋子的外麵傳來腳步聲,連同著的還有細細的唾罵聲,小琪趕緊跑去拉開簾子,進來的是同小琪穿著一樣粉色衣裳的丫頭,相比於小琪的年幼,這個丫頭倒顯得粗壯,洛月認得她,她便是這些時候伺候她的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