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又是半年過去了。別說,這離了武郡侯府那一攤子人後的日子,過的就是舒坦。不說別人,光是王氏,不用為了全家三房人大大小小的事情傷腦筋,隻需要管著自己的公公丈夫兒子女兒,輕鬆多了,十二月裏,居然又傳了喜訊。
別覺得古代女人過日子很閑,其實未必。比如說從前在武郡侯府,三房人,光婆婆就兩位,算上公公大伯小叔,兩家的嫂子、侄兒侄女,光各人的生辰就要擺弄上好一陣,這就去了三四個月的光景。別說沒必要,大家夥都是體麵人,又不是自家屋裏人,給他們辦事還得被挑理,還得隻能認了,於是勞心又勞力。再加上祭日,老爺子還在,那就得辦太爺太婆的,婆婆的,幾位有誥命在身的姨娘也得辦了。好在老爺子不是個好色的,不過隻這麼下來,又是兩三個月給去了。再就是節慶,也得看著辦,好好的倒騰。清明、七夕什麼的還算好,簡簡單單過去也就完了。隻是像中秋節、過年這樣的大日子,那就不成了,沒個一兩個月準備,誰也不敢說自個真費心了。
這些還通是自家的事情,宗族裏有點子什麼,這嫡係嫡支也得給包辦了,雖然有偏支幫忙,但他們家是主心骨,累的夠嗆。一家子老少爺們在朝為官,這做命婦的不得有個走動什麼的?趕上別人家有個什麼紅白喜事之類的,雖說不用操辦,禮物總得想輒動腦子備上,裏裏外外支使幾回人。拉拉雜雜的下來,於是一年都別想消停。
王氏心裏不是沒有抱怨,但是她懂事,明白一個理,經年媳婦熬成婆,自己要成長,要當家作主,就得這麼曆練著來。別看金氏現在搞成這樣,當年她也是這麼過來的,也是裏裏外外都讚過的能幹人。這世上就沒有真的糊塗人,隻是一時看不開,於是就倒了黴。
武郡侯府的事情從此不用王氏操辦了,有個什麼事情送個禮也就完了。至於自家的人,老爺子看著冷硬倔強,但把小甯兒往他跟前一推,什麼事情都好商量。唯真隻過整壽,藍正傑王氏也就隨著一樣,做兒子媳婦的,沒道理越過老子去。至於小的幾個,更不用說了,過生日吃碗長壽麵也就罷了,除了錦曦八月底生日借著搬家的高興勁小小辦了一回,錦奇並錦甯的十歲生辰也隻是吃了長壽麵,到長輩麵前磕頭拿了禮物就算過了。
如今正是二月裏,天氣漸漸暖和了,王氏已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子,這些天正琢磨著給家裏人每人做兩身春裝。他們的衣箱裏統是在侯府時一並做的衣裳,不是舊了,隻是不想穿。
王氏算不得老蚌生珠,卻也是高齡產婦了,自然小心翼翼的不行。前兩個月肚子裏頭這個可把她折騰的夠嗆,吃什麼吐什麼,整日就在床上歇著,事兒也不能管,累的錦甯和戚嬤嬤替她管了幾日家,還把祝氏請來家裏呆了個把月,這不剛回去侯府。過了頭三個月就好了,她又歇了半個月,總算緩過來,肚子不鬧騰了,她也有了精神。隻是惦記著終歸是有了身子,不敢全然都接回來,看錦甯處理的不錯,便還把一些瑣事交給她處理,大事自個把著。
藍正傑也同意做新衣,但是有些發愁銀子,除了做新衣,這後頭還有許多地方還要花錢呢!陳年年底的時候他爹給的莊子鋪子裏倒是上供了一筆數目不小的銀子,隻是架不住他們新遷,花銷太大,都填了進去。他雖有俸祿,但杯水車薪,又很骨氣的不要老爺子的銀子——如今老頭是榮養,什麼叫榮養?自然是讓人養著!若他拿了那錢,自己成什麼了?他還要臉!
甯小娃瞅著他著急上火的模樣,也不提,拿著個小匣子去找了王氏,推到她麵前。
王氏狐疑的打開盒子一看,一疊整整齊齊的銀票碼放在裏頭,麵上的頭一張就是一萬兩銀子的大票麵,頓時“啪”地一聲用力給合上了,臉色漲紅,臊著臉推回去:“娘不能要,你留著以後給你辦嫁妝用。”
這麼大一筆銀錢,錦甯再厲害也攢不下如此數目的私房錢,想必就是雁樂城頭年的供奉和她幾個月來的俸祿了。
錦甯也不接,喝了口溫溫的開水,笑的牙不見眼:“娘多心了,這隻是女兒給小弟弟的見麵禮,叫他知道甯兒是個疼弟弟的姐姐,以後跟我最親。”
王氏為難,不是她貪銀子,隻是花銷實在太大,可又不想要女兒的銀錢,沒臉。
“娘別怪女兒沒羞沒躁,容我算給您聽。”知道她介懷,錦甯隻好努力勸說:“這嫁妝什麼的,您心裏是明白的,甯兒的嫁妝,自然由皇帝伯伯出,內務府費心。這些銀子,不過是身外之物。甯兒還小,想嫁人還得再過幾年,這銀子年年有,斷不會少了去……”
她這樣小小年歲便有封地的郡主著實少見,便是皇帝的親兒子,也是成了年成了親才出宮建府有了自個的收入,對她而言,這錢跟多出來白送的沒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