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定在三月間,四年一次,次次如此。錦華的時間緊迫,國子監的先生學問雖然好,但教的學生太多且參差不齊,沒有多少空閑讓他額外請教。外邊好的夫子早就被別家相中了,早早請了回去。如今要臨時抱佛腳去找一位,卻是難尋。藍正傑為這事少不得懊惱,家中朝廷有太多事要忙,結果耽誤了找夫子的好時機。他有心要親自教導兒子,但也隻有晚上抽空,看著兒子顯露疲憊的神情,也不忍耽擱太久。
王氏瞅著不是辦法,一邊去娘家請人想辦法尋夫子,一邊也尋摸著找老爺子問問。隻是老爺子乃是武將出身,交際圈子自然也多半是這些同樣性情的人,難得有一個滿腹經綸的,也在朝為官,哪有空收學生?王家也傳信來說不好找,這段時期都是考生,夫子短缺的厲害。
藍錦甯見王氏憂心忡忡,便問了詳細,一聽原委,不由笑道:“娘親何必舍近求遠,咱們族裏不就有一位合適的?”
王氏聽了連忙追問,錦甯便告訴她:“族中有位太伯祖父,曾是前朝進士,隻是隻愛讀書不求名利,因而並沒有在朝為官。他的學問是頂頂好的,哥哥府試的時候還曾出言指點過,不如讓哥哥去宗祠問問,總好過這樣沒頭蒼蠅似的亂撞。”
王氏一聽是長輩,還是祖父輩的,便有些猶豫:“伯祖父年事已高,恐不喜打擾……”
“不過是一時之計罷了,再說,太伯祖父一向都喜歡哥哥,不試一試又如何知道他不肯?”錦甯笑語嫣然,不過她心中卻又九分把握那位定會答應的,“娘親親自帶著哥哥去問,誠心些,晚輩好學,做長輩的自然高興。隻是莫要帶什麼太過貴重禮物,太伯祖父一向不喜那些。”
打親人牌最易成功,若是想拿財帛動人心,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一樣米養百種人,既然有那視財如命的,自然也有那是錢財如糞土的清高之人。
王氏又道:“總不好什麼都不帶,請夫子還得有束脩呢!”
當然不能不帶,隻是有個講究罷了。錦甯想了想,才道:“娘親如若真的有心,便找些上好的筆墨紙硯送去,既實用又是太伯祖父的心頭好,必然會高興的。”
王氏想一想就應了,趕緊差人去置辦東西。甯兒說了不必太貴重,便隻撿了些尋常富貴人家用的文房四寶,拿盒子收好。等錦華一下學,便匆匆忙忙拉著人去了宗祠,未及上馬車,又覺得錦甯既然如此了解那位伯祖父,必然是親近的,便使了了人喚了一起去。結果五六個小娃都塞進了車裏,仰著無辜的臉看她。
車把式瞅瞅一車的小主子們,又看看王氏,等著她吩咐。
王氏無奈,便揮揮手全部帶去了。心中也暗暗高興,孩子們都和她親,看來誰對他們好他們心裏都是清楚的。以前藍瑟藍繡她隻不去管,以為這樣她們至少也不會對自己這個嫡母有什麼怨恨,結果卻並非如此。後來想著要管教,卻是年紀長了都有了心眼,想親近也親近不起來了。不過目前看著還是兩個好的,過兩年挑個好人家嫁了出去也就是了。
太伯祖父見他們到來甚是驚訝,看著錦華透出幾許慈愛的目光。錦奇在這位麵前倒也老實,不跟家裏似的猴猻樣,難得的老實。藍惇好奇的打量著這位太伯祖父大人,隻覺得好生威嚴,看著比自家太爺爺還要嚴謹,隻攥著妹妹的手老老實實的坐著。
王氏將禮物奉上,便說明了來意。
“願是如此。”伯祖父點點頭,沉聲道:“既是誠心求學,自然沒有不應侄孫媳婦的理。隻是你帶這些東西過來,卻是打老夫的臉了,快快收了回去吧!”
王氏見他不悅,忙解釋了送來的隻是筆墨紙硯:“日後錦華在您這兒學習,少不得要用的,也就省得他來回帶著,還請伯祖父不要推辭。”又朝錦甯使了個眼色要她幫忙說話。
錦甯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有聽見,乖乖巧巧的低頭坐著,好一個聽話的小淑女模樣。
王氏無法,隻得笑道:“還請伯祖父憐惜侄孫媳婦疼孩子的一片心。”
“既是如此,東西邊留下吧!”伯祖父想想也沒什麼要緊,翻開看看也真的隻是文房四寶。雖說都是上品,卻不是那種給人家拿來收藏的古物,心裏也覺得無礙,便應下了。
王氏感激的謝了,錦華乖覺的跪下給磕了頭,伯祖父又道:“每天隻兩個時辰,下了學就來宗祠,晚飯在這邊用。老夫的規矩你是知道的,隻答不問,若是沒什麼想問的,你也就不用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