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不是要害人性命,葉嵐下手也是有分寸的。那泥地雖然濕了些爛了些,總歸比硬邦邦的石子鋪就成的街道軟和些。
又聽耳旁尖叫了起來:“夫人!”兩條纖細的身影從麵前跑過,卻是一個青衫一個黃衫的小丫鬟花容失色的奔了出去,扶起了爛泥裏的朱夫人。
黃衫的小丫鬟走的快些,腳下也穩,很快到了跟前,將人扶了起來,青衫的慢了些,跟上之後呼哧呼哧的直喘氣,轉頭瞪了客棧裏兩眼,不知嘀咕了些什麼,再之後便扶著人走了。
那朱夫人雖說不胖,也有些富態,黃衫的丫頭倒是有一把力氣呢……
滿客棧的客人對著外頭指指點點,嘻嘻哈哈。
氣氛很是和樂,錦甯的眉頭卻蹙了起來,她敲了敲桌子,響動不大,可卻都靜了下來。她清了清喉嚨,掃了那也是眼帶笑意的掌櫃一眼,喊道:“飯菜呢?”
掌櫃的忙趕了倚在廚房門口看好戲的店小二去端菜來上。
擺在錦甯麵前的菜色倒也豐富,足有七八道。雖然隻是尋常人家用的,但色香味都挺齊全。錦甯就著用了一碗飯,待她吃完了,姚黃送了她回屋,才下來跟姚黃等幾個小丫鬟一道坐下吃了起來。沒有旁人的時候,錦甯都是讓她們跟自己一塊兒用的,出門在外,哪裏有那麼多講究,魏紫她們倒也爽快,吃便吃了。隻是動筷子的時候都會留神看她哪道多用了些,她們就少夾幾筷子。
這會人多眼雜,沒得貴公子跟小丫鬟一塊兒用飯的道理。
侍衛們也各自坐下吃飯。
錦甯回房後,客棧裏的氣氛陡然鬆快許多。畢竟葉嵐他們的氣勢再強,也影響不到沒什麼眼界的普通百姓。在他們眼裏,雖然穿的比自己好上許多,但終究也隻是奴仆。
他們還是良民呢!
這天晚上正是靠近十五的時候,月亮趨近圓滿,將夜色照的極亮。
客棧大多數廂房都是門窗大開,雖說蚊蟲多,但這都夏天了,還是開著窗吹些涼風更舒服。客人好夢正酣,相隔不遠的廂房裏,能聽見隔壁的鼾聲四起。。
錦甯滅了油燈,端坐在椅子上等待,守在門外的魏紫姚黃聽見了動靜,卻隻是對看了一眼,繼續默默的守著。大小姐說了,無論今夜她房裏有什麼響動,叫她們都不要打擾。
藍老爺子說過,大小姐手下有一批無論身手還是辦事都不下於他們的手下,叫他們不必大驚小怪。可這接連數日,都是她們姐妹守夜,卻沒察覺過一絲半點的苗頭,還真有些懷疑。
哪有身為暗衛卻接連好幾天不跟自家主子聯絡的?就這麼幾天的日子,可能就會發生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了,身為主子,這些情況都必須時時明了,掌控於手中。
屋裏傳來嘴皮子咬動的聲音,可任她們耳力再好,也聽不清楚到底在說些什麼。
魏紫有些懊惱,心中卻是一凜。他們藍家的暗衛被人稱道那是積年累月的成果了,訓練成這般,可並非一日之功。可分明,與藍錦甯說話之人,比他們還要高明些。
想推開門縫偷偷看看,卻還是按捺住了,又攔住了想拿手指戳破紙窗的姚黃,對她搖了搖頭。
那是主子,她們那麼做可以推說是本能,可到底還是不敬了。
錦甯望著麵前的高大男子,微微一笑。
“縮骨功?”她歪著腦袋翕動嘴皮,卻沒半點聲音透出來。從阿常那裏學的傳音入密,果然很是有用:“想不到你竟然練成了,夜魑。”那秦守備可沒夜魑這麼高大,隻能說的上是粗壯。若非他還盯著那張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的人皮麵具,她還真認不出來是他。
“是,”夜魑習慣了被誇獎,早就練的不會喜形於色,表露在外。他是第一批人中最為出眾的一個,可是比起魔鬼教官阿常世子來,還是差的太遠。有了高山仰止樹立與前,於是再是如何的吹捧奉承,都不能讓他眼高於頂,心中其實也是暗暗較著勁兒的。“隻可惜還是沒能瞞過主子。”
“已經很像了。”藍錦甯不得不稱讚此人,頗有演戲的天分。隻是骨子裏的嫉惡如仇隻怕是改不了的,否則也不會打著納妾的幌子拆了許多家妓院了。聽說夜魑的母親就是被他爹賣入了青樓,因此他對這地方有一股無法名狀的恨意:“你一直都很優秀。”
夜魑有一種被母親誇獎了之後小孩子似的驕傲心理,但隻是一瞬,就搖頭笑自己多想了。
“澧縣好玩麼?”錦甯歪著腦袋,看他。眼神溫暖柔和的,仿佛在看著一個調皮的孩子。
夜魑囧了,他不是來玩的好不好?不過他也不會解釋這種事情,沒聽主子說過麼,解釋就是掩飾。隻是清咳了一聲,裝作沒聽見的樣子,整了整臉,嚴肅道:“主子,這回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