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郡守府,錦甯心裏知道,她和陳茹蘭的交情算是到了頭。
陳茹蘭總算是想通了,嫁衣繡好之後,她便順順利利的嫁入了婆家。錦甯收到了郡守府的請帖,不過也隻是去吃了喜酒,並沒有去道她房裏與她再說點什麼。她相信陳茹蘭不會希望在這個時候見到自己,因此拿阿常做了托詞。陳夫人也沒有勉強,畢竟這位世子殿下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自己的兒子上前去搭話,都被冷冷的打了回來。
不過令她意外的是,陳茹蘭竟然沒有拒絕她送過去的添妝,那套在之前,錦甯便說要送給她的紅寶石頭麵,甚至還回了禮——一套雁樂特產的茶具。
“怎麼,有點遺憾?”阿常閑閑喝茶的模樣讓錦甯有些咬牙切齒,他仿佛永遠不會有類似的煩惱,不會為任何東西而改變自己的心意——不知道該說他是堅定不移還是鐵石心腸?然後在她困擾的時候來打擊她,刺激她,恨不得看她痛哭流涕的樣子?
好吧,她承認,絕對是她多想了。由別人說出來或許是諷刺嘲笑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時,怎麼聽都沒有其他的意思,也許,還有一絲關切的意思在裏麵?
這個人,是不是該好好學學怎麼說話了?總這麼直來直去的,得罪人都不知道。
“有一點吧,畢竟他們家對我也不錯。”錦甯瞄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青灰色的長袍讓他原本就冷漠的臉更透出幾分沉鬱,輕靠著椅背的身體結實而挺拔,修長的大腿線條從服帖的衣袍中透出幾許,充滿著屬於男子的魅力——也許,早就不能用少年這個詞來形容他了。
“你沒事就好。”阿常點了點頭,對她的輕描淡寫表示理解。“出來的夠久了,該回去了吧?”
錦甯一怔,這才想起,她來雁樂城竟是快有三個月的時間。夏天的炎熱已經退去,依稀能感受到清風拂麵的涼意,她也好像沉湎於這種安寧之中,漸漸淡忘了這事。迎著阿常黝黑的眼眸,她的眸光輕微的閃了閃,猶豫道:“等……再過些時候吧!”
“等什麼呢!”阿常站起來,走道她麵前,高大的身影第一次讓她感覺到了一絲壓力。微微眯起的鳳眼,仿佛蘊含著強大的吸力,讓人無法自拔。在這樣的目光裏,仿佛所有一切的掩飾都是徒勞無功的,她被他看的那麼清楚,猶如他眼眸裏,她自己的倒影。
下意識的避開了一些,她騙過臉,抿著唇,沒有說話。
阿常的薄唇抿的筆直,像是最優秀的工匠所鐫刻下的線條。不帶笑意的臉龐隨著傾斜的身體湊近她的麵前,從來都是冷漠的眸子裏此時閃爍著洶湧的怒意。伸手掐住她小巧精致的臉,強硬的讓她麵對著自己:“藍錦甯,你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你忘了麼?你已經不是勒如熙,你的命運已經改變,為什麼你還要記掛著那個人,為什麼你就是不肯走出來!”
心髒猛地一痛,再溫馴的家貓也有惱怒發脾氣的時候,更何況是她。被他毫不留情揭開的傷口原來並沒有完全愈合,在他沒有絲毫遮掩的話語裏,流出了暗紅色的鮮血。
“我沒有!”藍錦甯猛地推了他一把,卻發現他不知何時牢牢的握住了椅子的手柄,這一推,他卻絲毫沒有動彈。
“世子殿下!大小姐,這是怎麼了?”魏紫姚黃吃了一驚,連忙走上前去想要拉開麵色陰沉的梁樂祥。他臉上的憤怒讓她們感覺到了一絲恐懼,世子到雁樂城也有一段時間了,她們還從沒有見過他這副模樣,簡直就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
眼眸裏寫滿了失望與受傷,原本就冷漠的個性,越發的硬如堅冰。
“退下!”不等她們碰觸到他,他便冷冷的大喝一聲。魏紫姚黃下意識的一愣,竟是齊齊的收住了腳步,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暗罵自己怎麼一時被這個少年給嚇住了。
可是他的聲音,充滿了威嚴與危險,那麼的不可接近。
“世子殿下……還請息怒……”壓根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到底是怎麼了,他們的對話也是前言不搭後語,讓她們根本搞不清楚是為了什麼。姚黃努力的試圖在世子的壓力下勸解兩句,卻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急的使勁給一旁的魏紫使眼色。
老太爺給她們的任務是照顧和保護大小姐的安全,雖然說世子殿下從來沒有出手傷過人,可他現在的樣子真的很危險啊!
“你們退下吧!我和世子要單獨談談。”藍錦甯輕柔的聲音悶悶的傳出來,雖然聽著與平時並無兩樣,可卻能察覺到一絲哽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