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濃秋。
趁著天氣涼快,樸實的百姓們自然勤勤懇懇的下地幹活。正是秋收時節,各個郡縣也正緊鑼密鼓的籌備著年末的歲貢。
固國公府藍家也有自己的土地,各處的莊子收成下來比起一個下縣的歲貢都不會少。從搬到這座宅邸的第一天起,老爺子就將自己明處的產業一件不漏的都交給了王氏——男主外,女主內,誰叫王氏是唯一的主母?老爺子也不怕王氏會糊弄自己貪墨銀子,這一大家子都要靠她來主持的,沒點信任根本過不下去。
幸而王氏是個賢惠忠貞的,沒有辜負老爺子的期望,不僅將固國公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各個莊子也是井然有序,沒有半點忙亂之處。
最困難的時候已然過去,如今隻要坐享其成就好。藍家早就不缺錢了,節餘的錢財,不過是為了後世的子孫能有更多的資本罷了。
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然而大部分人還是希望能有更多的富貴,好讓自己的子孫後代能永遠享福。隻是大半這樣做的人,積累的家財總會叫不肖子孫肆意揮霍的幹淨。
這世上,永遠不缺不知人間疾苦的二世祖和虎視眈眈狼子野心的小人。
內憂外患之下,覆滅幾乎是一定的。
北邊的東盛國忽然放棄了與大梁的連年對峙,撤出守在戍邊的大半兵力。然而向來有“猛獸”之稱的東盛國士兵,即便隻剩兩萬的邊關將士依然是不可小覷的戰力,更何況東盛的那位新帝心思陰沉難以捉摸,因而宸帝並沒有因對方的撤兵而懈怠,而是命人原地待命靜觀其變。
未及一月,潛伏在東盛的探子便傳來了最新的消息。原來東盛國主抽調兵力,竟是給了那個在戍邊戰役中與六皇子鬥的不相上下的少年將軍,讓他對夾在東盛與暨國之間的一個小國實行戰略性入侵。
那小國的國主昏庸,底下文武官員飽食終日,隻曉得剝削民眾,壓根就是一群蛀蟲。戰事一起,竟都是晃了手腳,不過三兩日,便被破了三座城池。這樣的國家,國民憂心忡忡,官員惶惶不可終日,根本難以維係正常的朝堂秩序。
少年將軍萬夫莫當,劍鋒直指皇城!
其實即使東盛國不插手,這個小國的滅亡也指日可待。
很顯然,東盛與大梁僵持不下,而新帝急於建功,便將目標落在了暨國頭上。小小一個垂危小國,自然不會被放在眼裏,隻是這位東盛皇帝,未免也太心急了一些!
暨國不乏有遠見的良才美玉,唇亡齒寒這個道理,暨國國主心中通透的很。隻是暨國乃是農業大國,於軍事一道並不擅長,雖然派兵助陣,卻依舊節節退敗!
這一年秋歲,小國得了暨國指點,派遣使臣前往大梁,替國主求取大梁公主,以求聯姻之誼!
“想要我大梁公主下嫁,做他的春秋大夢!”即便那是一國之主,然而如此沒落如此昏庸的一個君王,哪裏值得賠上一位公主的終生幸福?宸帝在朝堂之上便勃然大怒,就要命人將那癡肥的使臣丟出殿去!
大梁如今民富兵強,說公主嫁給一位君主是下嫁,也並非言過其實。
更何況小國垂危之際,公主嫁過去豈不是要做一個亡國皇後?宸帝的公主們再不濟,那也是自家血脈,尊貴無比,豈容如此折辱!
“大梁陛下請息怒!”眼見小國使臣依然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陪同而來的暨國使者自然不好再保持靜默。鄙視的瞪了那胖子一眼,對龍座之上的宸帝作了一揖,:“且聽文熙一言。”
本國官員對皇帝稱微臣,他國官員,自稱下臣,身無官職者,隻可稱草民。
為何此人竟如此厚顏,敢於自稱?
宸帝聞言不禁皺眉看去,不過是隨意的一瞥,眸中卻現出精光。這名自稱文熙的男子,穿著並不是官員服飾,而是各國通用的儒生服,表明此人至少是個有儒士!
儒士與進士不同,並非通過科舉一途便可以享有的名號。儒士者,必定是受到舉國上下乃至他國人承認的飽學之士,品行無缺,德行高尚。雖然身無官職,卻享有超然的地位!這樣的人,無論國籍走在路上便可以受到眾人尊敬,說是古代的大眾偶像也不為過!
就是整個虹祁大陸,也僅有十名儒士,兩名大儒!其中大梁占了三名儒士一名大儒,東盛僅有一名儒士,而剩下的幾乎全部都在暨國!
儒士雖無權勢,卻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而這種影響力,沒有人能將它視若無物!
這儒生服,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穿,都敢穿的!
“原是東晉沈先生!”宸帝目光頓時肅然起敬,言語之中都多了三分尊重。
東晉先生是雅號,並非真名,他全名沈墨,表字文熙,乃是二十年前暨國新晉的第五位儒士,以善辨著稱。此人家境不俗,從小就被稱為神童,更是暨國大儒玄先生的高徒!許是在玄大儒的影響之下,東晉先生沒有絲毫世家子弟的高貴氣質,更無出仕的念頭,為人最是樂善好施,從小便是人人讚譽的散財童子!
當年不過十五歲的少年沈文熙,便已然位列十大儒士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