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宴會,換上另一個名詞,便是八卦集聚會。宴會中的給位三姑六婆們,便是這些八卦的主要來源者和散播者。身為一個重生人士,藍錦甯卻並沒有一個重生人士的覺悟,她捂著小嘴打著哈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位世子妃窮極無聊。
然而窮極無聊的並不隻是她一個人,否則這些有修養有道德的貴夫人們便不會集聚在一處聊些所謂的八卦。這次宴席的主角並不是她們,連同她們帶來的小姐們,也隻是配角罷了。而她們依舊參加的原因,不過是有一個光明正大的場合能偷偷看看那些前來的青年和少年,為自己在心底刪選合適的女婿或是丈夫名單。
當然,隻是一個粗略的印象罷了。被夏國公主挑中的人首先一定會剔除,那些獻殷勤的也會被排到最後——真正的目標是所有巍然不動,甚至表示出不甚愉快的年輕人們。
婦女們也是懂得愛國的,雖然她們的想法明顯有些被扭曲了。
“對了,你們誰見過那個什麼夏國公主,她到底生的有多美?”壓低的疑問從一旁傳來,不難聽出其中戲謔的成分。
錦甯側過臉去,卻是個年輕的婦人,十七八歲的樣子,穿了一身銀紅色的綢衫。長得十分清新可人,很有幾分韓劇中病弱女主角的感覺,隻是一雙仿若盈滿水汽的眸中,挾帶了許多不明的晶瑩,頗有些違和感。
韓劇女豬腳啊,那是集聖母式的善良與瑪麗蘇式的單純於一身的人物,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眼神呢?錦甯輕輕一笑,可見這群看似無辜純情的小媳婦們,都被宅鬥深刻的教育過啊!
“我也不清楚呢……她進京時倒是折騰了好大陣仗,可是咱們也不能上街去瞧不是?”另一個聲音搭話道,小姑娘眸子水靈靈的,活潑靈動,黑黝黝的眼軲轆轉了轉,一副欣羨的模樣:“夏國公主可真真是與眾不同……”
嗤嗤幾聲笑聲傳來,一眾小女人們都笑開了。她們這樣未出嫁前是大家閨秀,出嫁後是名門貴婦的女孩子,又哪裏會聽不出來這話語中的嘲諷。
未出閣的姑娘家,被滿京畿的百姓看了個遍。那些粗俗無禮的魯男子,隻怕有多少看直了眼呢!聽說那夏國公主還一點也不害臊,竟在車架之中向百姓揮手致意,她以為她是母儀天下的皇後麼?不知成了多少人的笑柄了,竟還敢向皇上提出那樣無禮的要求!
“要不人家怎麼削尖了腦袋要來京畿呢?”略顯尖利的女聲插嘴道,卻顯然不是錦甯所在的這個小團體中的人發出,而這充滿了高傲與輕蔑聲音……聽著略有些耳熟。“這種鄉下來的小丫頭,自然不懂規矩。”
錦甯抬眼望去,臉上的笑意深了些。
來人正是她從前的二姐,武郡侯府的二姑奶奶藍錦珠。
藍錦珠嫁人之後,日子過得可不如從前做女兒時如意。雖說因著候府的關係,夫家必定不敢薄待她,但女兒和媳婦完全是兩種職業,可不能等同視之。公孫氏商戶出生,愛財小氣,這是商人天性,她雖不從商,卻難免耳濡目染的。自從嫁入武郡侯府,便自覺低人一等,自家婆婆也不待見,心裏暗暗有氣。頭胎生錦珠這個女兒,之後多年無出,金氏更看不上她。
暗藏在心底自卑,讓她發誓要教出個“貴人一等”的女兒來,大把的金銀供著女兒,把個女兒嬌慣的猶如溫室花朵,對待下人,更是頤指氣使,動輒打罵懲處。
雖說未必孬種種不出好瓜來,但把好好的女兒教成這樣,公孫氏未必沒有責任。
錦珠的婆家並非世家名門,卻也衣食無憂,仆從過百。然而和武郡侯府比起來,自然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初時還好,她還知道揚長避短,將大家閨秀的溫柔婉約,演繹的淋漓盡致,頗得丈夫傾心,公婆喜愛。然而時間一長,差異便顯出來了。
身為婆婆,錢李氏自然不可能如公孫氏一樣慣著她,拿大把銀錢砸在她身上。她公爹本是本朝翰林,那是眾所周知的油水薄,平日裏端靠著俸祿和門人的敬奉過日子,日子雖然未必緊巴巴,卻也不可能驕奢浪費。可這姑娘可好,仗著陪嫁豐厚,****燕窩鮑魚無珍不吃,錦衣綢緞穿過一次便賞了下人。夫君說她兩句,還很委屈“我在候府的時候,吃穿比這還要好”。
是個男人,自然好麵子。可自家爹娘吃的都是尋常飯菜,家裏的情況他也明白的很,不可能讓全家都跟著這樣,否則不出半年,他們家就得窮的典當度日。想著反正是她的陪嫁,她愛怎樣就怎樣好了,遂不再管。
但再豐厚的陪嫁,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何況她又沒有她娘那般經營的本事。陪嫁的鋪子莊子倒是能賺錢,可也隻是杯水車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