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朱雀街上的行人門可羅雀,幾輛馬車匆匆疾馳而過,也沒有人留意到停頓在路邊陰暗處那一架沒有車夫的馬車。
車簾子陡然被掀開,一個滿麵胡虯的中年男人避入車中,脫下身上的蓑衣放在一邊,抱拳對馬車最裏邊白色衣裳的青年男子恭敬的道:“公子。”
那公子點了點頭,陰暗中並不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聽他道:“可探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方才那一架便是靖王世子與世子妃的馬車,車上坐的就是他夫妻二人。”大胡子篤定的道:“屬下方才隱在暗處,分明聽見那婢女喚的世子妃。”
“我知道了,你駕車離開吧,找個客棧先落腳。”公子點了點頭,大胡子便應聲退出了車內,披上蓑衣,便成了車夫。馬車內的公子露出一絲隱約的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低聲自言自語道:“沒料到還是故人……三番兩次壞我大事,這女子真不簡單……”
錦甯卻沒料到還有人在暗處盯著自己,因聽了阿常說韓將軍不日將班師回朝的事情,便抓著他問了詳細。“可說了什麼時候?要不要去接人?是一起回來還是分批?”錦甯抓著阿常的衣袖,忙不迭的問道。
阿常好笑的瞅著她,她自己也覺得有些反應過度,訕訕的鬆了手,才道:“不過是提了個章程,具體還要看東盛那邊的表態,若是他們不肯答應,隻怕還要拖一兩個月的。”又笑她:“總聽你勸嶽母寬心,耐心等著,很快會回來的,怎麼到自己了,又這般猴急?”
錦甯嗔了他一眼:“這不是聽你說了消息麼?換了旁人,我也不會問的……東盛不是已經求和了麼?怎麼還要提條件麼?”
“傻丫頭,就算戰敗了,俘虜還有優待權呢……再說,咱們也不能算是打了勝仗,不過是那邊堅持不下去罷了。”阿常笑起來,揉了揉錦甯頭,跟安撫小孩子似的。“所謂求和,不過是咱們這邊說的好聽罷了,其實就是談判,雙方都滿意了,自然也就散夥了。”
“就不怕他們反悔?”錦甯狐疑的道,萬一他們同意了條件,己方撤軍了,他們卻跑去偷襲,那該如何是好?
“一國之君,自然是一言九鼎的。若是連這點威信都沒有,東盛的小皇帝也不會在那個位置上坐的穩穩的了……”阿常極有耐心的向她解釋,也不覺得她是多此一問。畢竟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不過說到底,皇帝不比他人,出爾反爾這種事情,輕易做不得。
“也是,”錦甯點點頭:“我也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二哥多則三月少則一個月就會回來?”
“難得見你也剔透了一回……”
“邊上玩去,真當我是孩子一樣哄!”錦甯瞪了他一眼:“還有,什麼叫東盛的小皇帝?人家可比你‘年紀大’!總學著我太爺爺說話,你也不怕早衰!”
“嗬嗬,我的年紀可比你太爺爺大的多了。”阿常不以為意,早衰什麼的,她以為還輪的上他們麼?這丫頭壓根沒有發覺,如今的她,與十五歲時的她,壓根沒什麼差別吧?
雖說先天鬼氣是修煉靈魂的法決,然而對肉身也有一定特殊的功效,比如駐顏有術?
“那是‘白無常’,你別忘了你如今是梁樂祥。”雖然事實如此,但稍稍扮嫩一下也無妨吧?
“我隻知道,你是我娘子……”阿常摟了她,笑著道:“這一世如此,來世,亦是如此。”
錦甯的臉陡然紅了紅,瞥了瞥嘴卻說不出話來。隻要是女子,就愛聽這樣的甜言蜜語吧?隻不過,由他的嘴裏說出來,就比旁人更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