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皇孫娶親與一般人不同,再豪奢的人家,也得有新郎官老老實實的騎了馬來家,不過皇家的子嗣大約比旁人金貴些,端坐在家中等著就成,隻是遣出幾名四品的大太監並十六名大宮女和著花轎儀仗一道來迎親。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例如梁樂祥,這位冷冰冰的木頭世子是親自騎馬來迎的。來固國公府觀禮的諸位女眷們大都還記得那年的境況,本以為會聽見太監尖銳的迎嫁聲,卻沒料是靖王世子親自叩開了藍家的大門,從大舅子背上接過新娘子。
那時,隻怕連身為上賓的洛王妃都是羨慕的看著藍錦甯,穿著那一身豔紅的嫁衣,被疼愛他的哥哥移交給深愛她的男子。
但凡女子,其實都願意姻緣圓滿,與夫君恩愛非常。是以靖王世子夫妻這對出頭鳥,沒有引來槍聲,卻羨煞了許多閨閣女子。
這一次,同樣是固國公府大喜臨門,同樣是有女出閣,同樣是皇孫娶親。
有那好事的便拿倆樁婚事攀比起來,按說,世子妃自是比不上皇孫大妃的,可若是皇長孫梁和儞不能親自前來,藍錦曦這位新出爐的明曦郡主,可就分明比不上她姐姐厲害了。
錦甯一字不落的聽著旁人的閑言碎語,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不過是一群嘩眾取寵的小醜罷了,羨慕別人到了嫉妒恨的地步,連心思都扭曲的這般難看。就算是長著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又如何,到底是落了下乘。
不一會兒,大門外傳來聲聲爆竹脆響,嚇得那些沒有心理準備的夫人們好大一跳。不過大家都是見過世麵的,隻一會便定了神,一臉喜氣的望著外頭。
管家藍墨穿著合身的絲質長衫,外頭套了一件鑲毛邊的坎肩,看著暖和又神氣。他比藍正傑略小一些,正是而立之年,常年跟在藍正傑身旁,沾了些書卷氣。不過這時卻與平日裏穩重淡然的模樣不同,喜氣洋洋的進屋通報:“夫人,迎親的依仗來了。”
王氏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又緩緩坐下。招待迎親的人自然有家中男人做主,她卻是不好到外頭去得。忍不住看了眼右手邊的大女兒,卻見她也正好看向自個,張了張嘴並沒出聲,卻是“稍安勿躁”的口型。
這丫頭,哪裏來那樣大的把握?
王氏失笑的搖了搖頭,心裏卻是大定。大女兒出嫁那般風光,她自不希望小女兒不如人,雖有些護短之嫌,卻也是不希望兩姐妹日後被人家拿來攀比,若是傷了姐妹感情如何是好?不過她也知道,錦曦對錦甯依賴非常,非一般姐妹之間可比。人家家裏親姐妹還有吵鬧嫌隙,可曾見過錦曦和錦甯拌過一句嘴。
說起來,錦曦出生之後,錦甯不像是個隻大了三歲的姐姐,反倒像個小母親似的,處處維護處處提點,兩姐妹感情不好都難。錦曦對自個,還沒有對她這個姐姐親。
那廂也不知道是什麼境況,王氏想起當年藍繡錦甯出嫁時的鬧騰,隻怕錦華錦奇也會鬧上一場。又擔心皇長孫沒有親自前來,鬧了笑話可怎麼好,心裏便有些難安。
藍墨仿佛瞧出她的擔憂似的,清了清嗓子,大聲道:“稟夫人,皇長孫親自來迎親了,不過大少爺二少爺攔著不讓進,這會子估摸著是唄拉去吃酒了。”
周圍一片靜謐之聲,好一會才響起道賀聲,還是洛王妃這位上賓親自張了口,隻聽她脆生生笑道:“王姐姐好福氣,兩個女婿都如此有誠意,倒叫我好生羨慕。”
王氏比她年長,兩家又一向交好,洛王妃稱她一句姐姐,卻還是紆尊降貴了。
王氏忙道:“王妃真是客氣,說起來甯兒曦兒可都是您的侄媳婦,可得一碗水端平才是。”洛王妃乃是洛老王爺的嫡長媳,皇長孫與梁樂祥見了她是得恭恭敬敬喊上一聲“叔母”。
洛王妃笑道:“妹妹可是做了你們家兩個姑娘的上賓,這還不夠平麼?”卻是說了句笑,眾人臉上頓時都帶了淡淡的笑意。
梁和儞和帶來的太監護衛都背攔在外頭吃酒,宮女們卻是給放了進來,並沒有讓男賓客們見到,這也是規矩。她們穿過回廊全數到了後院,先要見過新人,再將新人迎出府去。
王氏當頭坐了,錦曦穿妥了嫁衣跪在她腳邊聽訓,另有幾家親近的女眷在屋裏觀禮。幾番話下來,母女兩個都是哽咽聲聲。不過終歸是喜事,也就是應景哭了兩聲,便讓擦了淚,放在外邊等候的宮女進來拜見。
十六名大宮女一字排開,都是見過世麵的,見了這麼對貴夫人在側也好不失儀。麵上帶笑恭敬的給王氏請了安,才一一跪下向錦曦拜了拜——當年錦甯成婚的時候並沒有這一遭,畢竟梁樂祥隻是世子,而不是皇孫,倒是讓她很有些新奇。
每位宮女都唱了名,聲音個個清脆,聽她們話裏的意思,日後她們就是專司伺候大妃的宮女,職責明細分得清清楚楚。
錦曦事先也並不曉得,隻是蓋著紅蓋頭也沒人能告訴她該怎麼辦,還是梁微綺這位公主在一旁提點著讓她叫了起,又接過宮女們手中遞出的吉祥物件,算是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