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出來的宮女與一般的嬤嬤相比,自然要厲害了許多。不過在錦甯看來,最重要的卻是宮女能認清主仆之間的差異,不會因為美玉不受寵而有所怠慢——就像宮裏有許多不受寵的妃子娘娘,可她們身邊的宮人不論心裏怎麼想,照樣畢恭畢敬的不出一絲差錯。
不過一周的時間,美玉的言行就有了很大的改變。行動間多了幾分尊貴不說,就連待人接物也陡然成熟起來。雖然偶爾還有些調皮淘氣的小動作,卻讓錦甯更加欣慰,那宮女並沒有按照宮中刻板的規矩來教美玉,在保有她三分天性之下讓她的言行舉止發生如此大的改變。
靖王爺作為父親,雖然說不上稱職,但對兒女的關心還是有的。發覺在自己麵前一向拘束的女兒竟然有如此明顯的改變,心裏自然滿意,連帶的,對韓氏也高看了三分。
韓側妃做事從來不偏不倚,她為美玉挑選的,自然也是適合她的教養嬤嬤。
美玉雖然時時處於教養嬤嬤的“監視”之下,她卻並不覺得煩惱。比起從前趙嬤嬤那肆無忌憚教訓的口吻,宮女雖然嚴厲,卻十足尊重。大家小姐的自尊心得到了滿足,受一些拘束還得到了父王和母妃的誇獎,也就不覺得有多麼難以忍受,反而還積極的配合。
另一邊,賭坊的背景也遞送到了錦甯手上。
雖然早就知道賭坊背後的人物不簡單,錦甯還是有些吃驚,竟然是大梁的五皇子殿下名下的產業,雖然隱蔽,但隻要有心,還是能夠查出來的。當然,令人吃驚的並不是皇子的身份,而是,五皇子在文武百官中得口碑一向不錯,雖然依舊比不上太子和六皇子,但也是難得交口稱讚了。這個賭坊若是三皇子或是四皇子名下的,錦甯斷不會有半點吃驚,畢竟以那兩位皇子的性格,整這麼一出反而是可以理解的。
可五皇子……不像是會為了三百兩銀子而讓人來威脅靖王府的世子妃這種事的人。
不過,之後從皇子府傳來的一聲口信,卻讓錦甯有種啼笑皆非之感。
這件事和五皇子並沒有什麼直接聯係。
身為皇子,有一些產業並不是讓人多麼奇怪的事情。畢竟要維持一整個皇子府的開銷,光是那點皇子的俸祿根本就不夠用。就像許多王公大臣都會開源節流想辦法弄些銀子一樣,皇子們既然無法開口向宸帝討要“生活費”,自然隻能自己想辦法掙錢。這京畿之中,上檔次的一些酒樓、米糧行甚至青樓等等利潤高的鋪子,多半都有他們的身影。或是參股,或是供奉,每年總有一筆數目不小的銀子流入皇子們的口袋中。
而這家賭坊,也隻是掛名在五皇子殿下名下的其中之一罷了。
然而賭坊的老板卻很會利用這層關係,仗著五皇子與眾官員的關係還算不錯,花了不少銀子疏通關節。看在五皇子的麵子上,大約也沒有人會拒絕這送上門的銀子。再者他也很知道些規矩,幾乎從不找那些權貴人家的子弟下手,哪怕是花心銀子也不會賺他們的錢。而一些沒有背景的大戶富商就說不準了,更不要提如同湛青爹那般的家奴。就算是靖王府的家奴又怎麼樣?人家早就打聽清楚了,又不是什麼在主子跟前說的上話的人,一個車夫老媽子,兒子還在念書根本就沒有當差,沒什麼擔心的。
當然,湛青爹剛沾上賭博那會子,湛青還是個小小的三等丫鬟,同樣不足為據。
以賭坊的手段,當然不會一上來就讓人家輸錢,都是給了一些甜頭,在慢慢的贏回來。而在這個過程中,嚐過甜頭的人便會越發不可自拔,到最後輸到賣兒女的,不再少數。
至於湛青爹,本來不能讓他們瞧上。幾兩銀子的小賭罷了,他們壓根看不上眼,隻是按照尋常的法子行事罷了。隻是沒想到,這隻讓他們看不太上眼的小蝦米,後來一次次拿出的賭本卻越來越多——起先他們以為他不過是發了一筆小財,後來便開始懷疑他偷了王府的東西去賭,便琢磨開了。
打開門做生意,有錢不賺是傻瓜。反正最後事發倒黴的隻是那個沒用的車夫賭鬼,與他們無關。他的銀子從哪裏來的,自然更不重要了。
卻不知道,那是因為湛青當上了世子妃的貼身丫鬟,不僅月例漲了,上頭分發下來的賞賜也比從前多的多。再加上錦甯出手素來大方,很是攢了一筆銀子,這幾年下來,少說也有幾百兩。湛青這個傻妮子,還以為爹娘都拿去給小弟鋪路了,每次來要錢都不會多問一聲,這麼一來二去的,還當是正常開銷。
哪家私塾能讓一個小童子在兩三年裏花上幾百兩的銀子,就為了識幾個大字?
說起來,這一次的三百兩,隻是一次試探的舉動,卻沒想到會讓靖王世子妃橫加幹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