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離死別
連著三日,玥妃都在院子裏毒打凝焉,即使我走到哪裏都能聽見那淒厲的叫聲。仿佛是夢魘般,讓我渾身都不舒服。
她將凝焉捆綁在院中的樹上,拿鞭子抽打。我忽然想起那日她也是這樣打過我,那樣的痛徹心扉。可是我也知道這一次,她沒有注入一絲內力,她不想凝焉死得快,她要一分一分地折磨她。直到她死的前一秒,都不會讓她好過。玥妃的心思與我恨凝焉時的一樣,我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要這麼折磨凝焉過,讓她知道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有多麼該死!
我隔著院子站在長廊上遠遠看著的時候,忽然覺出自己的殘忍來。眼見著那鞭子如舞動的狂蛇一般瘋一樣的撕咬下去,在凝焉的肌膚上啃噬出一道道鮮紅的口子,帶著滴落的鮮血。聽著她一聲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恍惚中竟不忍起來。
有時候,凝焉的目光向我這邊看來,眼神竟不再是濃濃的恨意,居然會有悔意。
我猛地轉身跑進房內,狠狠地關上房門,捂著耳朵,不要聽見,不要聽見!可是越是這樣,仿佛那叫聲越發響亮起來,傳入我的耳中,深入我的骨髓……
再是受不了了,我瘋狂地衝出去,大喊:“住手住手!殺了她,馬上殺了她!”
夠了,真的夠了,殺了她,不要再如此折磨了。毀了容,把她拘禁在這裏這麼多天,真的已經夠了。
玥妃朝我陰冷地笑:“怎麼,不忍心了?”她忽然單手一揚,那鞭子落在綁著凝焉的繩子上,隻聽“撕拉”一聲,那段繩子悉數斷裂開來。
她又看向凝焉:“既然舊主都替你求情了,那我今日便成全了你!”
凝焉癱倒在地上,卻是掙紮著向我爬來,眼中已經盈滿了淚水,聲音伴著虛弱不堪:“凝焉,謝……謝謝姑娘。”
謝謝我?她現在居然說謝謝我?哼,心下瞬間覺得淒涼無比。凝焉啊凝焉,往日我如姐妹般對你,你卻是恩將仇報,今天我不過替你討了個痛快的死法你倒是說謝謝我了?
不想說話,隻是轉了身。聽後麵玥妃道:“舊主心胸都如此寬大了,那我便許你去梳洗一下,再來領死吧!”
雖然有些奇怪這玥妃怎麼突然如此說,卻也不去想其他,凝焉是總歸要死了。
路過上官奕的書房的時候,看見他正看著玉妃的遺物發呆。本想叫他,張了張口卻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二十年前,他從一個皇子變成了將軍的兒子。
二十年後,他從將軍變成了先皇的兒子,卻要承受皇族的追殺。
我知道他寧願做一輩子的上官奕,也不屑去要回那個冠冕堂皇的身份。就像我,以為我們是兄妹的那一刻,我寧願自己是個一無所有的平民百姓,也不要做高貴的公主。
黯然地轉身,回至了自己的房間,仿佛天氣一下子轉涼了一般。連著炎熱的太陽都陰暗了下去,明亮的光線仿佛瞬間失去了光澤,隻剩下暗淡的虛殼。
坐了一會兒,聽見外麵有人敲門,心下疑惑,這時候會有誰?
起身開了門,卻是呆了。
凝焉,她換上了那一身綠色的衣服,朝我笑,憐聲道:“姑娘。”
我愣住了,竟仿佛回到當日我在萬鳳樓醒來的第一日,在床上看見的那個青衣姑娘,她笑著對我道:“姑娘,你可算醒了?你都昏迷了三天了!可把我們急死了!”
見我沒說話,凝焉又輕聲道:“姑娘?”
瞥見她臉上那兩道猙獰的傷,才發現原來一切都已經過去,隻不過是我自己的浮想罷了。
聽她又道:“凝焉想再為姑娘倒一次茶,謝謝姑娘不計前嫌肯這樣待凝焉。”
說著,徑自走進房間,將手中的托盤擱在桌上。
見她嫻熟地提起茶壺,將茶水倒進杯中。熱熱的水氣冒出來,升起嫋嫋的霧。我忽然如醍醐灌頂,心下冷笑,玥妃啊玥妃,你還真是費盡心機。
妄想利用凝焉的手將我除掉,這樣上官奕便不會恨你,是嗎?
故意讓凝焉再換上丫頭的衣服,讓我想起以前的事情,好放鬆警惕。故意在院中毒打了她這麼多天,原來竟全是做戲給我看呐,好一個苦肉計!我竟差點就上了當!
凝焉啊凝焉,你如此為她所用,當真事成之後她會放過你嗎?真是太天真了,怕到那時,上官奕會第一個把你給撕了!
心下淒涼,看來我是真的要親手送你上路了。
“姑娘。”凝焉看了我一眼,將杯子遞至我手中,細語道,“姑娘請用茶。”
我故意笑著接了,玥妃難道沒有發現我百毒不侵嗎?竟還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緩緩放至唇邊,斜眼看向凝焉,心裏道:本姑娘再給你一次機會,若你能良心發現將我攔下來,我還可以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否則,凝焉,你會……生不如死!
可是她便是那樣淡淡地笑著,不說一句話。
溫熱的茶水自我的喉頭流下,卻是直直冷進了心裏……看著她帶著笑意的眼睛,一手悄悄握緊了文軒給我防身的匕首。
這時,一人猛地踢開了我房間的門。
見上官奕奔至桌邊,看一眼我手中已然喝淨了茶水的杯子,憤怒地抓去茶壺仰頭灌了幾口,一甩手將那茶壺摔了個粉碎,怒道:“告訴她,拿解藥來!”
我嚇傻了,慌忙抱住他:“上官奕,快吐出來啊!我沒事,我沒事的!”
“曼曼別怕,她不會看著我……唔……”一句話未完,便抑製不住地吐血。身子晃了晃,倒在我身上,我抵不住,兩人一起跌在地上。
“上官奕!”我驚叫起來,“玥妃!”我無比地慌亂起來,什麼毒,竟可以快到這種地步!
玥妃衝進來的時候,驚道:“奕!”她忙俯下身來,伸手慌張地掏出一個瓷瓶,顫抖地倒了多次,卻是沒有將藥丸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