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義仲占領平安京時,身在鐮倉的源賴朝看出源義仲絕非執掌天下之人,他一麵密切關注源義仲的行動;一麵派人與後白河法皇接觸,表達自己願效忠朝廷,助法皇討伐平氏及源義仲的意圖。後白河法皇的心逐漸偏向了賴朝,不僅恢複了賴朝原本的官位,又下達宣旨,將東海道、東山道諸國的實際支配權授予了賴朝。

壽永三年(1184年),賴朝派出義經及另一個弟弟源範賴進軍京城,討伐義仲。義經與範賴未曾辜負兄長的期望,在宇治川大敗義仲。義仲北逃,最終在近江國陣亡,一代梟雄活躍一時,到底殞命。

此後,源氏的唯一敵人隻剩下盤踞西國的平氏。同年,義經與範賴率領的鐮倉軍經過一之穀之戰大敗平家軍,平氏一門將領多有陣亡。此後,清盛公死後繼承平氏家業的次子平宗盛率眾退走長門彥島據守,義經與範賴也在對岸布陣對峙,雙方都集結戰船,做好了海戰的準備。

壽永四年(1185年),平源雙方在壇之浦展開最後的對決。平氏利用海潮之利先是占據了上風,義經心生妙計,命弓箭手狙殺平氏戰船的水手及舵手,平氏戰船頓時如陷入泥沼,無以轉圜。源氏趁機靠近登船,展開白刃肉搏,戰事瞬時逆轉。

最終,平氏敗亡,平氏子孫紛紛投海身亡,平宗盛及子平清宗、妹平德子雖然企圖跳海自盡,但都為源氏士兵所救。7歲的安德天皇懼怕啼哭,天皇祖母抱著小天皇說,“波濤之下也有帝都”,最終將代表天皇神權的三神器縛在小天皇身上,縱身投海而亡。

至此,長達六年的源平合戰,終於在染血如殷的波濤中畫上了句號。但是,兔死狗烹的悲劇,竟在此時拉開了沉重的帷幕。

“放了那個叫做靜的姑娘吧!她不過是義經的一個小妾,義經躲去哪裏怎麼會告訴她呢?”內室,政子跪坐在賴朝身前,濃眉間有憐憫之色,“而且,而且她已經有了身孕……”

賴朝的眉頭跳動,他用三根指頭捏著手中的酒盅,左右轉動看了半晌,仰頭一口喝下。

“生下來若是女孩便罷,若是男孩……”他的目光轉向屋內刀架上置著的那柄髭切寶刀。

“你何必要趕盡殺絕!”政子起了急,“義經是你的弟弟,曾經也立下了那麼多戰功,如果沒有他,你今天能好好地坐在這裏?你……”

她的話忽然截住,定睛看去,賴朝將那隻薄胎白瓷酒盅在手中攥握,猛一發力,白瓷酒盅上瞬間綻出蛛網一般的裂紋,碎裂的聲響微不可聞,但再一鬆手,那些碎片便琳琅而落。

“你不懂。”他從嗓子深處送出這三個沉重的字,“義經這小子幼時是在平家六波羅的府邸長大的,他母親認賊作夫,他也跟著認賊作父……”“他母親一個女人家,無依無靠的,又帶著三個孩子……女人的艱難你是不能體會的!”“就算是那樣,可他畢竟是在狼窩裏長大的豹子,雖說是投奔了我,心裏怎麼想卻也難說,我有意試他一試,可他,到底讓人失望……”原本戮力同心的兄弟,為什麼會變成煮豆燃豆箕的悲劇,政子並不能明白。或許,男人不肯與兄弟分享天下,就如女人不肯與姐妹分享同一個男人一樣吧!

義經和範賴在一之穀之戰大敗平家軍後,賴朝將範賴召回鐮倉加封行賞,卻有意讓戰功赫赫的義經在京城留守。後白河法皇卻在此時授檢非違使、左衛門尉兩官職給義經。明眼人都看得出,當初後白河法皇有意籠絡源賴朝對抗平氏,如今見賴朝崛起,又陰謀拉攏義經,挑起兄弟不睦以削弱賴朝實力。義經年少氣盛,未曾報知兄長便接受了朝廷的官職,此事讓賴朝大為不滿,兄弟之間便有了間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