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英剪梅眉頭緊皺,轉身掃視甲板。尉十三抹掉眉目間又臭又腥的汙泥,憤怒的渾身發抖,不顧一切的舉起劍追向範海石。
“不可莽撞!”英剪梅跺著腳提醒他,但尉十三早已跟進了船艙。
她收回視線,盯住獨眼船夫,似乎要將他看穿。其他幾名船夫漫不經心,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大船遠遠的離開了碼頭,怪船外表雖然破舊,速度快的超乎想像,眨眼間,乘風破浪的駛到了江心,濕潤的江風冷冷的撲麵而來,耳中唯有波浪拍打船舷的嘩嘩響聲。
英剪梅努力適應著起伏不定的甲板,定了定神:“何方高人?請亮個名號。”
獨眼船夫笑眯眯的擺擺手,指著一個漁夫:“藍宰牛,是不是你個****養的亂扔死魚?”他所指的是戴著鬥笠,赤足短褲的彪形大漢。
那人連連搖頭否認。
英剪梅大吃一驚,江湖確實有過藍宰牛這號人物,當年綽號巨靈神,據說力可拔山,是稱雄太行山十餘年的獨行大盜。
獨眼船夫語氣不屑,分明有意揶揄,但藍宰牛卻俯首貼耳,連一點脾氣都沒有。
在此之前,英剪梅沒有留意到藍宰牛這個人,他一直蹲在漁網後麵沒有露麵。此時方看清他身形極其高大,健壯的像一頭公牛。
英剪梅出生在鏢局,更在鏢局中長大,江湖行鏢這個行當,當然要對武林人物有相當的了解和認識。走鏢除了靠真本事,更需要人麵廣,麵子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機行事。
不但必須對黑白兩道的暗樁堂口,各個山頭,諸多營寨爛熟於胸,更需仔細斟酌,隨機應變方能走得仁義鏢,駛得順風船。
英雄山的把兄弟,龍晟記鏢局的創建者之一、副總鏢頭封金戈,曾經將三山五嶽的黑白兩道人物編撰成冊,配以圖像,各家武功路數、兵刃詳解,交由鏢局中的趟子手、鏢師牢記在心,如此一來,極大的避免了諸多棘手問題。
這項舉措,無疑是奠定當年龍晟記江湖地位的關鍵一點。
英剪梅自幼除了念書習字,學習女紅以外,也時常翻閱父親書房裏的這些人物臉譜。她天資聰慧,對諸多盜寇傳奇瑣聞了若指掌。畢竟這些人都是行鏢者最大的威脅。隨時都可能成為她父親的心腹大患。
(二)
獨眼船夫毫不理會她的驚詫,又指向另外一個粗短的漢子:“胡蠡,是不是你?”
聽到這個名字,英剪梅又駭了一跳。
‘九尾狐’胡蠡,十一年前閩浙一帶的頭號采花淫賊,毀在他手裏的良家婦人不計其數,遭人重金懸賞追緝,困死在武夷山上,不料竟然出現在船上。
胡蠡黑矮結實,兩隻老鼠眼閃閃發亮,唇上兩撇小胡子甚是整齊,他結結巴巴道:“不。。。不。。。不是。。。不是。。。是我。”
獨眼冷哼一聲:“杜薑,莫非是你?”
喚作杜薑的漢子瞽一目,瘦的像根竹竿,右頰一道疤痕自眉尾劃下來,直將半張臉龐分成兩爿,猙獰可怖。
杜薑抗聲道:“不是老子。”他的目光像把刷子,在英剪梅身上刷個不停。
獨眼船夫哈哈大笑:“這兔崽子綽號叫針眼。因為他總喜歡看不該看的東西。”
他繼而獰笑:“既然不是他們,那就隻好是我了。老子就是鯊通天!
英剪梅倒吸一口涼氣,一顆心霎時沉入深淵。怪不得船上露麵的幾人都是惡貫滿盈之徒。
鯊通天更傳說中的凶神惡煞,獨霸東海二十餘年的猖獗海盜,****擄掠,無惡不作。如今親眼見到,怎能不叫人心驚肉跳。
按理說,鯊通天一向稱霸海上,又怎會跑到了長江中遊?
看來,她和尉十三無意之中闖進了賊窩,這條船根本就是海盜船。
杜薑忽然道:“鯊老大,小妞晚上歸誰?”
鯊通天拍拍腦門:“上了我的船,自然是老子的。”
胡蠡舔著嘴唇,淫笑不止:“看她圓鼓鼓的屁股,準是生兒子的命。那****,那臉蛋。。。那腿腳。。。”
他眯著眼睛盯著英剪梅眼角,嘖嘖稱奇:“這妞還是個雛兒。”
杜薑兩眼放光:“狐狸閱女無數,眼力應該不差。”
胡蠡急急道:“鯊老大,我出一千兩,小妞歸我。”
鯊通天豎起大拇指:“龜兒子有眼光,老子玩夠了,賣給你。”
胡蠡咽了口唾液:“要。。。活的。。。”
英剪梅簡直氣炸了肺,她強忍著一口惡氣,暗自提醒自己要鎮定,現時絕不能自亂了陣腳。
擒賊先擒王。她打定了主意,動起手來,第一目標就是鯊通天。
不料,鯊通天毫無動手的意思,其他人也都若無其事盯住她,粗言穢語的越發肆無忌憚。
與他們僵持的同時,英剪梅警惕的瞥向尉十三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