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萬陽皺了皺眉，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問，下意識看向她的眼睛。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高大的少年懷抱著小女孩站在那裏，兩人四目相對，清冷的月色下，女孩幹淨明亮的眸子宛如一麵鏡子，就那麼倒映著明月和少年的樣子，那樣清晰，清晰得連少年臉上的疤痕都清楚可見……
看到那塊猙獰的疤痕，雲萬陽目光一閃，微微移開了視線。
“青青，你很聰明，也不是你瞎了眼，隻是你還太小了，不懂人心。”
“人心……”她一直以為經曆了羅曉靈，她已經懂了。
“人心很複雜。”雲萬陽接過話道，語氣很溫和也很認真，“青青，天下沒有多少徹頭徹尾的壞人，也沒有多少人是徹頭徹尾的好人，凡事多留個心眼沒有錯。有些人平日裏看著不怎樣，關鍵時候卻能站出來扛擔子，有些人，平日裏看不出來哪兒不好，遇到危險的時候，連自己的親人能推出去。”
顧青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我不會。”
顧青青一愣，“啊？”
“沒事。”雲萬陽一時失言後就反應了過來，想到顧青青才七歲，這個話題實在是不合適，轉回正題道，“青青，你非得要回白溪村？”
說到正事，顧青青便不再多想其他，點頭道：“一定要回去。”
頓了頓，又加上一句道：“天亮之前。”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街頭忽然響起了打更人敲打更鑼的聲音，一下子就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下意識朝更鑼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咚……”
更鑼聲一次敲響五下，節奏一慢四快，表示現在已經是五更天（淩晨三點）。
兩人收回視線看向彼此，顧青青先一步說道：“萬陽哥哥，我們趕緊回村吧，還有一個多時辰就要天亮了。”
夏季天亮得很早，差不多五點半就能看到晨曦，六點多，太陽就出來了。
雲萬陽皺眉道：“村裏人那樣欺負你，你還是想救他們？”
顧青青眨了眨眼睛，反問道：“萬陽哥哥，我、周姨、雲叔、萬河都已經來了鎮上，沒有危險了，但你還想回去幫忙，不是嗎？”
雲萬陽一愣，正要解釋，就聽顧青青接著又道：“不管怎麼樣，那是幾百條人命……好吧，其實他們的死活跟我沒是沒關係，我主要是怕強盜一怒之下燒了我們的房子，還有被那些強盜搶走的銀子，不拿回來怎麼行？”
她心冷起來的時候，幾百條人命，的確不如房子和銀子重要。
雲萬陽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平靜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有些無奈，還有些縱容。
他俯身將她放回地上站好，然後背對著她蹲下了身。
麵對雲萬陽這般舉動，顧青青一時有點不明所以。
雲萬陽等了一會兒，沒感覺到顧青青到背上來，回頭見她還傻站著，清澈明亮的眸子裏都是疑惑，心中就是一軟，笑著招呼道：“上來，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