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柵村村長這一席話聽著是好心提醒,實際卻是咄咄逼人的壓迫。
楊虎威嚴的臉上一僵。
齊均也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向了自村的村長。
老人從始至終都很平靜,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
他渾濁的眼睛回視著倉柵村村長,蒼老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和藹,緩緩地說道:“小雨兒,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但你忘記了一件事。”
聽到“小雨兒”這個稱呼,倉柵村村長微微有些怔然。
倉柵村村長本名林雨,但自從她成為倉柵村的村長,就很少有人再直呼她的名字了,就連爹娘親人,在人前也都叫她村長,久而久之,幹脆就連在家裏也不再叫她的名字。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有多久沒聽到過自己的名字了。
思及此,她眼中不覺浮現出一抹複雜的懷念,冷漠的麵部表情柔和了些,看著白溪村村長的目光多了些敬意,“蕭叔爺,您說。”
倉柵村村長的態度轉變,讓楊虎和齊均有點吃驚。
兩人實在是沒想到,村長一句話就能把倉柵村村長給搞定了,特別是楊虎,他要是早知道村長這麼厲害,他就不跟倉柵村那兩個婆娘爭那半天了。
他一個大老爺們,跟兩個婆娘吵架,就算這兩個婆娘本事頂得上男人,那也一樣不咋光彩。
倉柵村村長身後,兩個被楊虎氣得臉色鐵青的中年村婦也有點怔忪,一時間都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冷眼旁觀的青穀村村長和他身後的兩名青年也有些訝然。
一時間,祠堂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白溪村村長身上。
這位八十餘歲的老人平靜地看著倉柵村村長,聲音蒼老而和藹,不疾不徐地說道:“小雨兒,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第一次拿弓,旁人是如何說你的?”
這話家常一般的語氣,讓祠堂裏的人都有些不解。
不是說倉柵村村長忘記了一件事嗎?咋就突然說起了以前的往事了,難道是年紀大了終究還是開始有些犯糊塗了?
倉柵村村長林雨先是愣了愣,繼而皺起眉頭,“記得。”
白溪村村長眼中露出一絲滿意,緩緩點頭,接著又問道:“可還記得第一次進山之前,旁人是如何說你的?”
林雨眉頭皺得更厲害了,“沒有忘。”
“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沒想到你還記得……既然還記得,現在又何苦要做當初的旁人?”
林雨張了張嘴,卻發現不知道該說啥,一時啞口無言。
頭發花白的青穀村村長聽到這裏,精明雙眼中劃過一絲明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穿著一身黑色衣褲,肩背寬闊,麵部輪廓明顯,劍眉高鼻的五官讓他整個人看著頗為威嚴。
然而此時,他威嚴的臉上卻是漸漸露出了慚愧。
祠堂裏徹底安靜了下來,包括楊虎、齊均在內的其他人也都陷入了思考。
是啊,何苦要做當初的旁人?
其實仔細想想,很多人都做過或是正在做這個“旁人”,這個令人覺得可笑、愚昧的“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