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厭
嚴言一口氣噎在那裏。他要怎麼跟她解釋上麵定下的24小時時限和那個背景深厚的被害人的父親施予的壓力?他要怎麼說明當時追蹤一個相當熟悉警方辦案手法的慣犯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在那樣的高難度下他們隻用了18小時就結案了,這個時候你該關心的難道不是案件的破獲嗎?怎麼會是我們用了多少警力?
嚴言憤怒了,雖然他一直都知道現在的社會很多人對警方詬罵很多,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憤怒過。作為一個天天跟犯罪分子打交道的刑偵大隊的大隊長,他比誰都清楚局裏的同事們有多麼拚命,每天為了各種案子東奔西走,開不完的會,寫不完的報告,跟罪犯鬥,跟群眾喊,跟地方片警聯係,還要對付無處不在的媒體……警局總共就那麼些人,各部門每天麵對的壓力簡直無法想象。而想沈琅這樣的人,卻總是埋怨他們辦事不力,浪費納稅人的錢。嚴言想到沈琅的年薪又想想自己那可憐的工資,忍不住噴火,這點錢給你,你願意過這種沒日沒夜壓力巨大還不討好的日子麼?
“沈小姐,我想我們的價值觀有差異,不太適合繼續聊下去了。”嚴言放下餐具,拿起自己的衣服,取錢付賬,起身走人。動作如行雲流水,絲毫不見拖遝。其果斷程度跌破周圍看熱鬧人群的眼鏡。雖然這樣有讓沈琅難堪的嫌疑,但他現在實在不想為了所謂的風度跟個完全不理解自己工作的人交談下去。
沈琅愣住了。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觸了哪片逆鱗,居然把這個一直彬彬有禮的男人氣走了。她隻不過是想了解一下刑警的生活而已,畢竟寫小說是要取材於現實的。難道問一下一般的處理入室搶劫殺人需要多少警力也犯忌諱?
沈琅是個敢於質疑的人,所以她很幹脆地開口問:“抱歉,可以告訴我我哪裏說的不對嗎?”不然怎麼和價值觀扯上關係了呢?
嚴言也愣住了,為沈琅的直白。她很坦率地提出自己的疑問,目光中沒有絲毫的憤怒和高傲,她就那樣直視著他,坦蕩卻也堅持,等待著他的回答。
嚴言收回了離開的腳步,耐心地回答:“沈小姐似乎總是在質疑我的工作,你總是認為我們可以做得更好,認為我們沒有達到你作為納稅人的期望,從第一次見麵時就是這樣。”
沈琅張口欲辯,卻被嚴言打住:“沈小姐,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我們每一次辦案,都是竭盡全力去做的,雖然偶有不盡人意之處,但是我們自認為還是對得起那幾千塊錢的工資的。你沒有立場否定我們的努力。”
嚴言說這些話的時候,眼中充滿了身為刑警的驕傲和威嚴,認真而誠摯,他說話的聲音並不重,甚至帶著些和緩的耐心教導,當你看著他,就會覺得他說的都是真的,會想要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沈琅想:嚴言果然是個不可多得的男人,生氣的時候都這麼帥!那些讀者會萌死的!
沈琅爽快地開口:“好吧,我道歉。”
嚴言都已經做好準備迎接這位女強人咄咄逼人的辯論了,對方卻如此幹脆地認錯了,這種糾結的心情令他的頭腦一片空白,隻能發出一個單音:“啊?”
沈琅繼續說:“是這樣的,我隻是想請教一下你們平時工作針對不同案件的人員分配,因為我最近在寫一本以你……你們刑警為主人公的小說,所以才想要多了解一下的。如果我的問題觸犯了什麼保密條款的話你可以拒絕回答的。”
嚴言還在發愣,是這個原因麼?難道真的是我誤會了?其實我們說的並不是同一件事情?
沈琅補充道:“當然,我依舊認為你們有時候真的挺浪費警力的。”
嚴言:誤會什麼的果然是不存在的,這個女人就是在質疑我的工作!那是什麼語氣?可惜怒氣經過這麼一折騰反而沒那麼強烈了,嚴言隻好算了。
轉身繼續走,卻被沈琅再次喊住:“嚴警官,如果我沒記錯,我們正在相親。你打算就這麼扔下我一走了之?”
嚴言回頭,有點難以置信:“你確定我們還要繼續下去?”
沈琅緩緩掃過餐廳裏的其他人,輕描淡寫道:“其實你可以走的,畢竟我不是第一次遭遇到這種事了。”
嚴言:這是威脅!絕對的!居然利用群眾輿論!太無恥了!什麼叫“這種事”?“這種事”是哪種事啊?我明明什麼都沒幹啊!
現場出現了極為尷尬的場麵,嚴言明顯是要走的架勢,沈琅卻氣定神閑地坐著喝湯,周圍看熱鬧的人已經開始議論了。
無奈,嚴言深吸一口氣,微笑道:“不知沈小姐可否賞光,陪我去廣場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