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闌珊
結婚兩個月——
沈琅發現嚴言出差其實並不多，並且每次都在一個星期之內，結婚前的那幾次超長出差實在是難得一見；嚴言偶爾會拉著沈琅去參加隊裏的聚會，次數多了跟隊裏的人熟悉起來才知道嚴言那個腹黑的性格在隊裏表現得變本加厲，擅長跟上司打太極並且喜歡欺壓小徒弟；嚴言討厭吃西餐，堅持中餐王道，並樂於琢磨不同菜係，喜歡大排檔。
嚴言發現沈琅周末的時候喜歡賴床，一睡就是一上午；不喜歡逛街，但每次逛街都會買一大堆衣服鞋子和飾品回來；會做簡單的西式糕點，並且味道不錯；應酬特別多，經常晚歸，櫃子裏的各種禮服每件隻穿一次；不常出差，但日程特別滿；周圍出色的男人特別多，簡直讓嚴言發狂！偏偏沈琅有時候比較二，不知道對方懷著色色的心思，跟人家交談跳舞都麵帶微笑。
嚴言其實不是個喜歡吃醋的男人，可是他發現，自從見了沈琅的朋友之後就特別有危機感。撇掉同事裏的那三朵花不算（秦染墨、陳斂、戎都……），暗中覬覦沈琅的男人還真不少，其中不乏商界精英和富二代官二代什麼的，嚴言都開始為自己居然能在這一群狼裏把沈琅拐回家來感到慶幸。問題是，沈琅她遲鈍啊！對周圍的目光渾然不覺。
嚴言明示暗示了不少回，沈琅壓根沒有當回事兒，於是嚴言就鬱悶了，沈琅也不知道為什麼嚴言總是無緣無故地跟她僵持，一忙起來就把這茬兒給忘了，弄得最後嚴言隻好主動和好，雖然沈琅完全沒有感受到，就是覺得嚴言有時候挺陰晴不定的。
另外一個很不和諧的問題就是嚴言的手機。作為一名刑警，還是一個隊長，嚴言的手機有三塊備用電池，並且天天24小時開機，一有案子不論何時何地他都立馬走人。而沈琅卻是一個不怎麼用手機的人，她覺得手機輻射太大了，所以工作時間她坐辦公室時用的是公司的座機，私人時間時她用手機，但不會經常用，尤其晚上睡覺的時候是絕對關機的。本來習慣問題並不大，但是沈琅在半夜睡覺、兩人約會以及床上運動時被嚴言的電話打攪了無數次之後就爆發了，她明令禁止嚴言下班時間尤其是睡覺時間不準開機，可是嚴言不肯，於是兩人爆發了長達兩個星期的冷戰。
嚴言一步不讓，沈琅咄咄逼人，誰也不讓步，於是僵局就這樣產生了。最後沈琅直接到警局找到了嚴言的上司，其疾言厲色的架勢把準備勸說這位警嫂體諒丈夫工作的上司給嚇得連連賠不是。
最後警隊裏收到上級命令，非緊急案件不得深夜打擾非值班人員。緊急案件視緊急程度上報副隊、隊長和上級。
嚴言的手機這才消停了不少。有一次嚴言剛開完會，上司散會後跟他閑聊：“你家那位是學法律的吧？那嘴利的……”
嚴言不知道上司是褒是貶，隻好傻笑。
其實夫妻之間最容易出問題的是財產問題，關於這一點，兩人還有過小範圍的爭吵。鑒於沈琅的工資遠遠高於嚴言，作為一個大男人嚴言心理還是有點不平衡的。本著工資本全部上繳的原則，嚴言結婚之初就把自己的各種工資卡啊醫療卡啊保險本啊什麼的交給沈琅了，但是人家沈琅還不要，說要各人工資自由。作為一個比較傳統的男人，嚴言可以接受沈琅的工資不歸他管，但絕對不接受他的工資不歸沈琅管（……這個M）！這種一看就沒有安全感容易出問題的事情他怎麼可以讓它發生呢？然後他就開始跟沈琅講各種男人的小金庫啊容易學壞啊什麼的例子，沈琅被他纏得實在煩了，直接一個電話打出去，給嚴言請了個專業的理財高手，氣得嚴言頭冒青煙。他那點工資連人家的工資都付不起好吧？難道要老婆幫忙付？他又不是吃軟飯的！
沈琅更煩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難道要為了嚴言那點自尊心主動要求老板降薪麼？
最後還是理財師給出了主意，兩人每個月都從自己的工資裏拿出一千塊錢做生活費，交給打理家事的嚴言管理；沈琅自己有一張平時購物用的信用卡，由她自己支配，剩下的錢就合在一起全部交由沈琅之前請的理財師全權打理。雖然對此還是有點小意見，但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嚴言隻好認同。
為了彌補心理上的弱勢，嚴言在家務上尤其是夥食上下足了功夫，沈琅感覺嚴言上交工資卡後家裏夥食更上一層樓，這讓沈琅很疑惑：一般男人沒了財政大權不是應該超級鬱悶的嗎？為什麼她家這位反而很歡樂呢？這就是好男人跟壞男人的差別嗎？
總之呢，日子就在這樣的磕磕絆絆中度過了。為了照顧經常晚歸的嚴言，沈琅漸漸地學會做一些簡單的菜式和粥品，一邊處理工作一邊等他回來。在家裏的時候也開始慢慢跟嚴言撒嬌，小女人的一麵慢慢顯露出來。
跟嚴言的同事朋友相處時也平易近人了很多……嚴言也開始適應沈琅偶爾的挑剔與壞脾氣，漸漸摸索出哄自家老婆的絕招，跟沈琅的朋友相處起來也會盡量收斂對那種優越感的不耐煩，跟雜誌社的職員熟得像是多年好友，仗著自己已然有了名分，在雜誌社公然登堂入室……
兩邊的家人接觸也慢慢多了起來，生活依然前進著，偶爾爭吵，偶爾甜蜜，偶爾冷戰，偶爾歡樂。
有段時間雜誌出了點問題，沈琅忙著趕工重新印刷的問題，已經累了好幾天了。這天好不容易搞定了，就提前下班了。臨走前助理把一本雜誌塞到她包裏，讓她回去好好看。
回到家的沈琅先去洗了個澡，然後就坐在沙發上一邊等嚴言回來一邊看那本雜誌。
那是一本以遊記和攝影為主的散文雜誌，很有名，上麵的專欄作家和攝影家沈琅還認識幾個。這一期是以“闌珊”為主題的，卷首語和開篇散文都不錯，沈琅就慢慢讀下去了。
看了幾篇之後，為了緩解眼部疲勞，沈琅放下雜誌，去廚房做了點椰汁西米露，順便烤了幾片吐司，然後端著做好的西米露和吐司坐回客廳繼續看。
當翻到一片名為《驀然回首的溫柔》遊記的時候，沈琅眼皮子直跳，然後在文章的題目下就看到放大了的照片，裏麵的主人公是她和嚴言。
照片是黑白的，畫麵左邊是一戶雕花的窗子，一名長發的女子慵懶而隨意地側著臉，精致的眉眼在單調的色彩中顯得愈發迷人，她的胳膊半倚著微合的窗，身子側著，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她的眼睛對著屋裏的另外一個人。畫麵的右側是一個左手插兜右手握著瓷杯喝茶的俊逸男子，他靠著木柱，雙眼低垂，隱約能看得到兩扇濃密的睫毛，朦朧在茶水蒸騰的熱氣中的雙眼浮著碎碎的光，溫柔而繾綣的。
這兩個裝扮現代的男女在古色古香的背景下一點不顯得突兀，大約是黑白中和了他們身上攜帶的喧囂，那流動在兩人之間的甜蜜的暗昧，和那似有若無的情絲，讓整個畫麵充滿了故事：或許，那是一個煙視媚行的女子看過了太多的世情，心底寒涼卻渴望溫暖，而那個男子，以藍顏知己的身份守著她。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她回首，看到他眼中的溫柔……
沈琅特意去查了下攝影的名字，對著那三個字默默地撓指甲。
沈琅記得這個雜誌是有官網的，於是搬出筆電上網登錄，果然看到官網論壇裏已經有了這張照片的專題貼。
沈琅大略瀏覽了一下，一開始大家隻是在感歎照片拍得很唯美，攝影的角度選得很好，再後來有人開始發花癡說照片裏的俊男美女是亮點，而且還不是專業模特。沈琅翻了下文章末尾，果然那個攝影作了注釋。再再後來有些八卦的人回複說看起來好像之前一夜爆紅的一個帖子裏的帥哥警察和美貌主編啊！於是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沈琅和嚴言結婚的消息被爆出來，網友們根據作者的注釋也知道是一對蜜月旅行的新婚夫婦，紛紛羨慕男才女貌好登對。
所幸這次人們隻是帖子裏YY什麼的，並沒有說什麼或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沈琅也就懶得管了。
嚴言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家老婆對著一本雜誌和電腦發呆。他拿過雜誌看了那張照片和散文，明白事情始末之後還頗有心情地調侃：“老婆，看來我們也成名人了哈！”
沈琅朝他翻了個白眼。
嚴言哼笑一聲，趴在沈琅身上，雙手環住她，腦袋擱在她肩膀上，對著她的耳朵吹氣：“其實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