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德四年五月十八日,九華派弟子遵從還未繼任的第十七代掌門端木玉的命令,一大早就聚集到了演武廳中。但讓他們驚訝的是,坐在大堂主位上的並不是還沒有退位讓賢的第十六代掌門江遠山,而是自己的二師兄,這未免有些太囂張了。
可端木玉仿佛毫無自知,輕輕拍了拍手,站了起來,先是對坐在身邊的江遠山一拱手,接著看向了站在下方的師弟們,說:“今兒個找大家來不為別的,就是為了昨晚上的騷動。怕也是我們九華派開山立派以來最丟臉的事情,不下三十人無聲無息地潛入了九華山,甚至對我們的弟子大打出手,居然這麼多巡山的弟子都沒有人察覺。當然,本座今天站在這兒不是為了追究誰的過錯,隻是這件事總得有人給本座和昨日受傷的三師弟與空穀少俠一個解釋。昨日巡山的幾個師弟,都說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底下站著的隊列中,很快分出了十二個圓,圓中心的就是昨日負責巡山的十二人。
端木玉揮手止住了底下的騷動,問道:“昨日負責蓮花峰的是哪兩位師弟?”
兩隻手顫顫巍巍得舉了起來,臉色蒼白地望著端木玉,說不出話來。
端木玉輕輕一笑,說:“兩位師弟不用這麼害怕,本座不過是循例問問罷了。”
兩人剛剛放下心來,卻聽到端木玉話鋒一轉,聽得兩人跪倒在了地上。
“隻是為什麼本座和明姑娘在蓮花峰上打倒了三十多個殺手,兩位師弟什麼都沒有察覺到呢?算來本座和她被那些不能入眼的殺手拖了一個時辰,整整一個時辰,不過是小小的一個蓮花峰,兩位師弟居然一次都沒有巡查到。難道說,兩位師弟昨夜根本沒有巡山嗎?”端木玉問道。
兩人渾身顫抖,嘴唇發紫,都一句話沒有說。
端木玉卻仿佛早就預料到一般,說:“本座數十個數,說出你們昨夜幹了什麼,否則休怪本座無情,依門規處置。”
九華派本就是極注重隱私的門派,尤其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武功秘籍,每日的巡查便是九華派弟子工作的重中之重。一旦有人擅離職守,就不僅僅是一頓板子或者關幾天禁閉的事情,而是直接被廢了武功,逐出師門去。雖這條門規有些過頭,可真是因為它的存在,才保證了九華劍法從未泄露出去。當然,像明白和明白那位爺爺看著看著就學會的,又是另當別論了。
一個師弟趕緊開口,說:“二師兄,不對,掌門,我錯了!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大師兄送了一壇酒到我們房裏,喝完我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端木玉點點頭,說:“是大師兄親自送去給你們的?”
另一人趕緊搖搖頭,急切地說:“不是,是我們用完晚飯回到房裏,就放在桌上的,還有大師兄留下的親筆信。真的,掌門,我們喝完就睡著了,直到了今天早上。”
端木玉瞥了一眼站在角落裏的江荻,又看向了那兩人,說:“雖不是有心為之,可畢竟難逃其咎。罰你們兩人麵壁一個月,可有怨言?”
兩人連連磕頭,說:“多謝掌門,多謝掌門,多謝掌門……”
端木玉揮揮手,自然有池水墨事先安排好的心腹將兩人都拉了下去,關了起來。
江荻在這個時候適時地開口:“照二師弟的意思,莫不是以為昨晚上伏擊你的人是我派去的?我為了殺死你,甚至不惜給巡山的師弟們下藥,讓他們昏睡到了今早?”
“本座當然沒有那個意思,可畢竟有人這麼說了,查查也是必要的。”端木玉說:“本座當然相信大師兄的清白,書信這種東西,想要偽造太簡單了。雖然不知道究竟那兩位師弟是被什麼人下的藥,但武斷地憑借一封似是而非的留言說是大師兄幹的,也是不對的。”
江荻抱臂冷笑道:“那,二師弟接下來又想要查什麼了?”
端木玉看了池水墨一眼,說:“昨晚上暗殺三師弟和空穀少俠的那兩人,已經被關起來了。那兩人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閻王令和無常劍,能請動他們的人該和三師弟他們有多大的仇恨啊?”
底下的師弟們又議論了起來,可說的最多的不是大師兄與二師兄之間的爭執,而是二師兄的轉變。到底那個為人謙和、望之儼然的二師兄去哪兒了?剛剛一通話語,絕非恩威並施,而是笑裏藏刀,聽得眾人都打了好幾個寒顫。不少師弟都在心中暗自慶幸,幸好,幸好昨日沒有輪到自己巡山。平時和江荻走得近的師弟已經開始盤算起來,該怎麼巴結二師兄,但總算還有三師兄在,三師兄總不會也變得和二師兄一樣吧?而那些平時和二師兄與三師兄走得比較近的、昨日又沒有輪到巡山的師弟們,一個個都下定決心,這件事了結之後一定要去燒香,期望佛祖保佑自己,以後不會再遇到這麼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