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竹君子用了什麼辦法,等義淨起來之後,便告辭啟程了。
雖然那四人不明所以,但還是齊齊送了口氣。那根本就是尊佛,打也不行,罵也不行,趕也不行。隻能放在莊子裏,好好供著,還得日日聽訓,才顯得他慈悲為懷。不過總算還好,人走了。
可還沒等明白歇上一天,唐瑜便拿出了她長嫂為母的風範,找了不少金匠、裁縫上門,給明白添置嫁妝。還讓人將店裏最好的布匹綢緞,紛紛拿到了莊子裏,深怕錯過一匹好布。
空穀也沒閑著,如果說明白是被拖著去忙自己的婚宴,那是應該的,他便有些無妄之災了。隻是答應了唐瑜指點下她家的護衛,哪裏能想到依著唐瑜那花花腸子,竟把門下所有產業的護衛輪番叫了過來,一個個讓空穀指點。空穀哪裏見過這樣的架勢,偏偏是自己親口答應的,就算骨子裏再怎麼無恥,這小舅子和自己媳婦在一旁看著,總不好真的耍無賴混過去。
竹君子這次倒是拿出了長輩的風範,陪著明白挑這挑那,生怕自己這徒孫未來的徒弟媳婦受什麼委屈。反倒是弄得蕪菁他們幾個不好插手,那幾人除了嗜留下來顧著自家教主與教主相公的安危,其他人便輪流回去看看,畢竟無咎已經去蜀中幫忙了。
明白如灘泥一樣趴在桌上,對著一屋子紅綢金飾,卻連睜開眼睛的氣力都沒有。
唐瑜走了進來,看到她那幅不爭氣的樣子,氣不打一出來,揪著她的耳朵不放,說:"你這個樣子,哪裏有一點就要成親的新娘子的樣子?"
明白疼得皺起了眉頭,嘴上卻不願服輸,嘟囔道:"本來就已經成過親了啊。"
唐瑜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惡狠狠地說:"趕緊給我坐起來!今日你一定要把料子給我挑出來!我唐門不做生意了啊?多少裁縫就在外麵等著?"
明白忙不迭地將自己的耳朵從唐瑜的手掌中解救出來,無奈地說:"我的好嫂子,誰叫您居然把那麼多裁縫都叫了過來?明明留下一個就夠了!"
唐瑜一挑眉,說:"你以為縫一套嫁衣簡單?你之前那套嫁衣是我找了二十個手藝最拔尖的裁縫,整整縫了一個月才做好的。當時已經有些趕了,要不然就衝著那料子,你的嫁衣一定更好看。如今好不容易給你留足了兩個月,就是好好從頭到腳置辦一套,我唐門門主的妹妹出嫁,怎麼能不風風光光?"
明白苦笑連連,說:"我道怎麼偏偏要我兩個月後成親,還以為你是留足了給我們療傷的時日。如今看來,不過是你留足了時間,可以好好折騰我們。"
唐瑜拍了拍她的後背,大笑了起來,說:"如今你已經上了賊船,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明白任命地坐直了身子,開始挑選那滿目的紅綢,還有晃眼的金飾。
……
兩個月很快過去,這兩個月,明白仿佛回到了當年在蒼梧山上的日子,清閑恬淡卻有著淡淡的家的感覺。雖然唐瑜是不是插科打諢,還裝著肚子痛,騙一屋子老小各種伺候。雖然池水墨整日渾渾噩噩,隻知道跟在自家媳婦背後端茶倒水,生怕她有一點閃失。雖然竹君子也沒做什麼,僅僅是每日過來看上一眼,溫和地笑笑,便離開了。雖然空穀整日被他的那些記名徒弟們折騰得夠嗆,回房之後,倒頭就睡,徒弟不叫就一定不起來。明白過得很開心,卻也隱隱有些擔憂九華山那兒,那兒實在靜得有些駭人。百曉生與唐瑜都說她杞人憂天,保不準是江葒看死了端木玉,不讓他出來掀什麼風浪。明白卻不這麼覺得,那可是端木玉,隻有他降服江葒的份,江葒怎麼舍得違逆他呢?"
廣德四年十一月五日,這是整個月份裏唯一一天的好日子,萬事皆宜。信天教教主明白再嫁信天教重華長老空穀,十裏紅妝包裹著碧桃山莊,即便是已經透著些涼氣的秋日看起來也如春日般妖嬈多情。
空穀一身筆挺的喜服與穿著一身赭紅的池水墨一起在外迎客,滿麵春風,實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竹君子這次也沒有窩在後院,如今是他活在世上的最後一個弟子成婚,怎麼也得來看看。
這次終於沒有來鬧場的,也是這兩個月唐門與信天教聯手之後,該安撫的安撫,該壓榨的壓榨,端的是唐門信奉的平衡之道,倒是真的讓江湖平靜了不少,空穀也就不用大晚上溜出門去做他那匡扶正義的蒙麵大俠了。
但還是有沒有想到的事情,江遠山親自來了,還將他的女兒與徒弟一起帶來了。這帖子當然是唐瑜與明白商量了一起下的,畢竟人家是武林盟主,就算是裝個樣子也要下帖子。給他的帖子上沒有寫日子,更沒有寫地方。可看他這找上門的樣子,想來是打定了主意要來,而且來者不善。
在看到江遠山背後的江葒之時,空穀與池水墨立刻戒備了起來。這人一定是來砸場子的,兩人忍不住在心裏腹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