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和她一樣,是個婢女罷了,這端的是什麼架子?真當自己會比劃幾下拳腳,就忘了自己姓是名誰了?
若真是有本事,今日何以在洛青嵐麵前那般狼狽?
“郡主才情過人豔冠群芳,與十七太子又是青梅竹馬情比金堅,哪須得我們這些個婢子操心。”紅月手下的紅梅已然盡數綻放,她卻沒有收了針線,反把繡花針上的紅線換做金線。
抬眼看了看天色,紅月又道,“看時辰也不早了,碧月妹妹若是累了,便先回屋歇著吧,這裏有我守著,子時便會差人送他們回去。”
“紅月姐姐這說的是哪裏話,郡主交代的事兒,我哪能不做好。再說有我陪著姐姐說說話兒,不是更好嗎?”碧月也留了個心思,這萬一郡主知曉她偷了懶,豈不是得不償失。
兩人各懷心思坐在月下,靜下來的妙齡少女,倒是養眼得很。
“咦?”碧月看著紅月正在繡的物什,突然驚訝的問道,“姐姐這梅花何以開在月光下呢?”
紅月身子震了一下,輕呼出聲,竟是紮傷了手。
白潤的指頭,綴著一顆渾圓的血珠子。
“呀,流血了,紅月姐姐怎麼這般大意。”碧月目光閃爍著耐人尋味的笑意,拿著繡帕就要幫她揩拭。
“不礙事。”紅月輕輕躲開碧月的觸碰,將染了血色的指頭含進嘴裏,輕輕地吸吮著。
“真的不礙事嗎?”碧月冷笑,一把奪過紅月那幅未完成的繡品,厲聲道,“依我看,紅月姐姐心裏的事兒,可是礙事得很呢。”
“你什麼意思?”紅月心裏咯噔一下,也顧不得手指如何,拉著碧月就問,“你這話,到底是何意?”
“姐姐這月亮倒是多情,這侯府誰人不知,這愛極紅梅的人是……”
“別說,求你……”紅月打斷碧月的話,瞟了眼垂著頭的席連,眼裏已盡是哀求。
果真,是她大意了。
愛極紅梅的人,是北辰燁。
她,也喜歡紅梅,卻是因著那個喜歡紅梅的人。
她以為,她足夠謹慎了,深埋在心底的情意,就是郡主也未曾察覺半分。
“好,我不說了。”碧月輕笑,指著那紅梅,在紅月耳邊低聲說,“姐姐繡得真好,這月光是該眷戀著紅梅的,隻是姐姐可曾想過,在這侯府,可不止一個月亮。”
紅月又是一驚,向來以為碧月是個心直口快其實城府不深的丫頭,卻原來,也是個善於隱藏的主兒。
碧月也鍾情侯爺嗎?苦澀的笑了笑,也隻能歎息。
那又如何呢?也不過是多一個終將傷心失落的心罷了。
侯爺那般的人物,豈是她們這些卑賤的奴婢能相配的。
“姐姐真是不自信,隻要這紅梅一日無主,月光就有機會照耀著。除非是有人要折了花枝,那才是真的沒了念想。紅月姐姐明白我的意思嗎?”碧月將聲音壓得很低,甚至是幾不可聞,可紅月卻聽得分明。
紅月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眉頭蹙的很緊,問:“何人要摘花枝?”
碧月但笑不語,目光陰冷異常。
“你是說十七太子妃?”紅月驚呼,站起來時膝上的竹筐落了,散了一地的彩色絲線。
那聲音就散在風裏,透著三分寒意七分冷清,在深夜的院子裏顯得異常空靈。
洛青嵐自牆外飛來,青絲飄揚,衣袂飄飄。
月光下,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美極媚極。
淡淡的綠衣翻飛間像是一種無情的冰藍色,勾勒出她絕美身姿的同時,也繪出了幾分若即若離的疏離。
她就那麼不近不遠的站著,美得如同畫中走出的仙。
明明是唯美夢幻的畫麵,紅月碧月見了,心裏無端的升起了涼意。
她一定是妖精了,碧月在心裏這麼想,身子開始瑟瑟發抖。
紅月也是一臉驚懼,她正想著如何除掉此人,現今突然出現在她麵前,那就好像是被自己弄死的靈魂死而複生,要向著自己索命一樣。
“羽衣姑娘?”席連見了她,心裏突然覺得有些驚喜,欲起身卻又慌忙低下頭去,跪著的大男人,那時是窘迫的。
他不想她來,看到這樣落魄無能的他。
可他又有什麼資格在她麵前站起來呢?他不是侯爺,亦不是太子,僅僅,是個奴才。
“是我。”洛青嵐將席連的動作看在眼裏,不禁莞爾一笑。
席連將頭垂得更低,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此時,被吊著的小廚娘青青呻吟了一聲,迷離的意識也清晰了些。她半眯著眼,見到洛青嵐時,竟然虛弱的勾唇對她笑。
青嵐一怔,疑惑中更有一分迷茫,她害她至此,她為何還要對她笑?
然而她現在卻無從知道了,青青那個微笑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她耷拉著腦袋,手腳也無力的垂著,沒有一絲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