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你不消說了,我還要等他,宮宴總歸是要散席的,中秋夜不是拜月嗎?月亮還在,我就等著他。”
“小姐……”冰兒欲言又止,她的小姐可真傻,定北侯大人,也好傻好傻……
她在夜裏等了一個多時辰,月上中天,夜已深。
“夫人,我們回去吧,侯爺他,怕是不會來了。”舒兒的熱情也都磨幹了,打著哈欠勸道。
洛青嵐坐在院中石凳上,靜靜地望著月亮,搖頭,不,她要等他,他說過會陪她過中秋宴的,他也說過不會對她食言。
“夫人,你們還是進屋去吧,侯爺他早就回府了,要來早該來了。”
院門口夜巡的侍衛來了幾次,見洛青嵐挺著肚子等在夜風裏,終於忍不住出言相勸。
“他回府了?那他為何不來見我?”洛青嵐上前幾步,踉蹌著險些摔倒,冰兒急忙上前扶住她,張口欲言卻什麼也沒說。
侍衛有些不忍,但還是恭敬地說:“屬下半個時辰前見過侯爺,他正與紅紈夫人在後花園賞月。”
“賞月……麼?”洛青嵐後退了一步,就那麼茫然的望著月亮,還是模糊的光與影,看不出有什麼好看。
侍衛走了,她還站著,冰兒扶著她,就感覺她全身的重量都疊在她身上,很輕。
“冰兒,我們來放天燈吧。”她說,眼神是空洞的,黑黢黢的兩潭,好深好涼。
天燈燃起,那書寫著她幸福的絹紗與油紙,就一點點的鼓起來,仿佛在嘲笑她,又似乎,在憐憫她。
金黃色的火光,染了她的眉眼和發色,暖洋洋的,就越是襯得她淒美蒼涼。
天燈飛走了,她還高高的舉著雙手,迷離的望著夜空,不隻是在看那燈,還是在看那月。
“小姐,你看它飛得多高,你心中所想一定能成真的。”冰兒說。
“可不是嗎,飛得可真好。”她說,“可它為什麼要飛得那麼高那麼遠?它不知道,我是愛它的嗎?”
她伸手,卻觸不到那暖色的天燈。
聽著她意有所指的話,看著她眼角頰邊的淚,冰兒鼻頭一酸,也別有深意的說:“因為它也愛著小姐,隻想著飛得更高更遠,好讓天上的神仙都看到小姐的天燈,讓小姐如願,欣然。”
“我們回屋吧。”洛青嵐摸著肚子,寶寶已經很大了,有時還會踢踢她,每每她流淚,總能感覺到他在她腹中不停地動。
他定是知道北辰燁欺負她了,想著出來教訓爹爹呢。
今夜是舒兒在寢房守著洛青嵐,許是累了,片刻功夫就睡過去了。
洛青嵐還是兩眼鰥鰥,那麼嗜睡的人,愣是沒有丁點兒睡意。
窗扉輕響,她眼睛一亮,是他來了嗎?
本想起身去看,想著又閉上眼睛假寐,他來得遲了,該給他些臉色看看才是。
腳步聲漸近,洛青嵐心跳愈發的急了,胸口起伏得厲害。
口鼻突然被掩住,她猛然睜開眼睛,接著微弱的燭光,隱約看到逆著光的來人,那朦朧的輪廓,竟然不是他……
失望之餘,又努力地想要看清他的模樣,可惜捂住口鼻的布蘸了迷香,她隻是掙紮了兩下,就沉沉睡去。
“司寇彥晞,為什麼?”
洛青嵐靠在陌生的床榻上,蹙眉看著床頭的男人。
他貴為汗皇陛下,竟然也做起這些梁上君子竊玉偷香的事來了。
但她也就是這麼一想,心弦繃得很緊,總覺得麵前的司寇彥晞,和初見時不同了。
原來的他眸間時無欲無求的,而現在,也混沌的出現了好些雜色。
“你懷孕了?”他盯著她的肚子,說是疑問,倒像是敘述,“是北辰燁的孩子?”
洛青嵐說:“自然是他的。”
“嗬,你為他懷了孩子,他卻要迎娶別的女人。”司寇彥晞伸手去觸碰她的腹部,剛碰到又收回手,看向她的眼,說,“他不要你了,你還要生下這個孩子?”
“他是我的孩子,我當然要生下他。”她說,有點落寞。
“羽衣,你這又是何必?當初你若選擇了本皇,斷然不會落得今日下場。”
“我從未後悔。”她勾唇一抹淡笑,“而且,羽衣早已死去,現在的我,隻是洛青嵐。”
羽衣愛的是司寇彥晞,而洛青嵐,隻為北辰燁而情牽。
“你……”司寇彥晞對她揚了揚手,冷哼一聲道,“你真是執迷不悟,本皇給你機會……”
“我不需要你的機會。”洛青嵐打斷他的話,問,“你讓我來這裏,應該不隻是說這些吧?”
這裏不是皇宮,而司寇彥晞雖沒有穿龍袍,卻是一身明黃的裝扮,像是褪去外袍的中衣,頭發也有些微亂,看來多少有幾分狼狽,或者說,用倉皇來形容更貼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