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色鐵青的回到相府,呂不韋關上書房的門,氣得渾身發抖,“祉柔!你為何不能安分些!”
“安分?”薑祉柔失聲叫道,“父親,你明知我喜歡殿下啊!你明知我喜歡殿下,卻把薑綠迎送進宮獻給殿下,薑綠迎不過是個養女,而我薑祉柔才是你的親生女兒!不公平!不公平!該進宮的是我!”
呂不韋扶額,“祉柔你怎能不懂呢?你不會得寵的!我是真心想讓你幸福才不願送你進宮啊!”
薑祉柔忿忿地說:“你怎知道我不會得寵?方才殿下的話你可聽到了?殿下已注意到我了,他沒多看薑綠迎一眼,卻多看了我兩眼!”
“祉柔!”
“沒有父親你的引薦,我一樣會進宮侍君!我要當大秦國的王妃!”薑祉柔奪門而出。
“祉柔!”呂不韋追到門口時,薑祉柔的身影剛巧消失在轉角,翠綠的裙角一閃而過,像一片盛開在夜色裏的稍縱即逝的荷葉。他喃喃,“你到底喜歡殿下,還是喜歡那王妃的寶座?”
婦人撩開水碧色珠簾,緩步走到燭光下,“家事需憂心,國事亦需憂心,勞煩你了。”
呂不韋斂住怒氣轉過身,輕輕掩住房門,麵露無奈之色,“您來了,讓您見笑了,祉柔她太任性!”
“從小她便是那脾性,我也知道的,你的家事我不好過問,也不好多說。”夫人優雅地落座軟榻,端起案幾上的杯盞,“方才的夜宴,趙姬也去了?你與趙姬二人已是舊事,你心中無情,她餘情未了,這倒成了事。”
呂不韋平和地說:“趙姬她……得想個法子安撫趙姬才是。”
“法子由你想。趙姬今日被邀去夜宴,是政兒許的,可見政兒已瞄準了你與趙姬的關係,趙姬不知收斂,你可不行!若想留住你這條命,就得讓趙姬安分些,即使不安分,也不能衝你不安分!”陳年舊事,婦人不願去想,可每每提及趙姬,她便忍不住去想,“趙姬也是可憐人。”
“是我對不住她。”呂不韋心有不忍,“這話唯有說給您聽了。”
“你沒有對不住她,若非你,哪有今日的趙姬?”話鋒一轉,婦人憂心忡忡,“忽而想到明月,烈馬失控害得明月衝出宮去,政兒命人阻攔卻無人敢攔,之後政兒竟以抗旨罪誅殺了在場所有人。這明月能不能留下,我也說不清了。”
呂不韋沉思道:“夜宴時,我已告誡殿下不可沉迷美色,不知殿下聽進了多少。”
婦人歎氣,“我還從未見政兒對誰如此用心。”
“那明月……”
“暫且不說明月了。我來是告訴你,今晨《山海圖誌》隱隱發光,不知是否感應到有緣人了。”
呂不韋大驚,“隱隱發光?”他不禁喜上眉梢,“必定是感應到有緣人了!看來你我隻需等待!”
彎月皎潔,月光透過雕花木窗灑上梳妝台,細細地勾勒出銅鏡背後的菱形羽地紋,紋上飾有淺浮雕武士刺向虎豹的圖案,武士手持劍盾,咬牙切齒,虎豹躬身怒號,麵目猙獰。
平滑的鏡麵映出明月蒼白的臉,木窗格紋貼在她的臉上。她伸手好像要抓住木窗格紋,可當她的手落在臉上時,木窗格紋又跑到她手背了,她不泄氣地反手去捉。
嬴政把頭埋進明月濃鬱柔順的長發中,細嗅她身上獨有的清香,魔怔了一般,一個勁地說:“你是我的……你是上天送給我的……我不許任何人奪走你……不許!”
“嬴政……”明月呢喃。
“遇見你前夜,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有個聲音對我說,上天送我一件禮物,禮物放在藏劍閣。我去往藏劍閣,正見那把向往已久的青銅寶劍擺在正中間,我想,我已登基,青銅寶劍本該是我的,它算不得上天的禮物。之後才知,上天送我的禮物是你。”他說,“明月,你是上天送給我的。”
若非是上天送予的,他又會信她幾分呢?即使是上天送予的,他依然命人徹查了她的身份,依然回到藏劍閣求證一番。
“方才你走後,呂不韋對我說,古有狐妖蘇妲己幻化美人禍害朝綱,迷惑商紂王,以致忠臣慘死,商朝滅亡。再有冷麵美人褒姒以不苟言笑為名勾引國君,使得周幽王烽火戲諸侯。我問呂不韋,既知美人禍國,為何仍把薑綠迎送進宮中。呂不韋稱,美人禍國不過是史書上的亂言,真正禍國的,是君主心中的情與愛。”他說,“商紂王若不愛蘇妲己,又怎會被迷惑,周幽王若不愛褒姒,又怎會傾盡諸侯的信任為博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