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撤蒸暑,青雲卻炎輝。
溽暑之時,炎夏正盛,流螢城卻迎來了一場激蕩的爽雨。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煩暑時節,一絲難得的清涼卻也值得人們慰藉。
流螢城,取名便是應了流螢之名。
流螢的夜,若是無雨,流連此處的遊客便能賞到它享譽山河界的獨特美景。
陰陽交割,暮雲靉靆之時,一粒粒螢火便從白日深藏之地飛出,散到四方,開始裝點流螢的夜。
連接著四扇城門四象大街是這樣,夕陽下拍著青翠麥浪的稻田是這樣,就連在雨天裏黝黑的城門洞裏也是這樣。這樣被螢螢的綠光點亮了。
它們都默默地在這樣的夜裏默默地被流螢點亮,千萬年來不曾改變變。
今夜,雖然激蕩的雨水讓流螢們不能恣意地遊戲,但雨水之下,也是有少許幹燥的地方供它們飛舞的,這裏就是他們的天堂。
城東陸學士家的‘‘‘‘矮紙斜行齋‘‘‘‘裏是這樣,施二娘的包子鋪裏是這樣,就連在雨中被雨水衝擊地簌簌作響的一株株行道樹下一片小小的空間也是這樣。
就在這樣的一個夜裏,城外走來一人。
他走地很慢,一步一行。在他周圍三丈的空間裏,有螢火在飛舞。
城門的護衛長是個粗獷的黑臉漢子,麵上滿是胡碴。護衛長形似猛虎,但是也有細嗅薔薇的一麵。
他是前些年在東邊戰場上活下來的老兵之一,但戰時他受了很重的傷,以致無法再動用武力與人爭鬥了。可是由於他的堅持,他的長官最終還是答允了他加入了城防軍,並讓他擔任護衛長,負責守衛城門順帶操練新來的普通侍衛。
在矮牆下護衛的注視下,來人走的近了,近了城門。
牛二摸了摸臉上的胡碴,眯起眼睛,借著那人周圍的熒光,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樣。
從遠處看去,那人帶著周身的螢火漸漸地走近,就像一個散著熒光的燈籠在夜裏緩緩地靠近。
那人走進了城門,他周身的螢火湧去了黑黢黢的城門洞裏------點亮了今夜裏不曾被點亮的一個地方。
沒了夜雨的阻撓,借著淡淡的熒光,牛二終於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他的瞳孔猛的一縮。
原本揉著眼睛的右手一下子捉到刀柄之上。
他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他現在很激動。
是的,他沒料到,在這樣一個雨夜裏能見到當年那個人。
他強忍著激動的心情,站地筆直。就像施二娘家包子鋪前那竿常年泡在風雨中的酒旗一樣,一樣筆直。就像來人前些年在東邊戰場上不停地刺入魔族心窩裏的那把不沾血的長劍一樣,一樣鋒銳。
夜裏的風帶著些微濕潤打落在他臉上,他卻擦也不擦。
旁邊看著長官如此模樣以為來人是什麼凶惡之徒的·普通護衛才看清來人的模樣。
那人套著一件青荷圖文樣鑲邊的月白半臂長衫,一頭墨發束在腦後,手中扶著流雲綴麵的狹長劍鞘,直似一個不染塵埃謫仙公子,隻是他的劍鞘微微有些發寒,在夜裏有些滲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