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佑憐看看蟬兒不自然的表情,又瞅了瞅薛孤緊張的神色,隻好搖著頭歎息說道:“暫且放下私人恩怨,今日找你們前來自然有要事要商討。時間緊迫,未免引起別人注意,我們必須盡快說完。”
薛孤聽了馮佑憐的話,立刻將緊張轉化成警惕,對著馮佑憐問道:“馮美人,究竟是什麼事?”
馮佑憐衝著蟬兒說:“蟬兒,你將之前說與我聽的一切現在再說一遍給薛大人聽,他應該能連接上後半部分的事情。”
薛孤驚訝地望向蟬兒,蟬兒別過臉,仍然有些顧忌,馮佑憐走過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想太多。
蟬兒頓了頓,輕啟嗓門說道:“當時奴婢跑出東廂房之後便來到寺廟的後門,那時後門是開啟的,於是奴婢想也沒有想就準備衝出去,豈知這個時候奴婢聽到有人在後門說話,似乎很急,語速很快,奴婢還未聽清楚他們說些什麼,隻是探出一小截身子的時候看到兩個人,其中一個隻是背影,看起來不高,像是個女人的背影,而另一個便是慈遠方丈。”
薛孤認真地聆聽著,蟬兒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又道:“就是慈遠方丈發現了奴婢,於是向奴婢下了毒。”
“如何下毒?”薛孤急問。
蟬兒咬著唇,說道:“奴婢之前原以為慈遠方丈是跟一般香客討論著什麼,便放鬆了警惕,誰知道慈遠方丈發現奴婢之後卻露出驚色,衝上來就抓著奴婢的脖子。”說著,蟬兒還仰著脖子,指著說道:“奇怪的是慈遠方丈從自己身上拿出四個小瓶子,不同的顏色,他卻打開黑色瓶子對著奴婢嘴裏放入毒藥,那毒丸滑入口中十分香甜,可是不多久奴婢便疼得暈過去了。”
“薛大哥,蟬兒明明是在寺廟後門遇害的,可是你找到她的時候卻是在街邊的暗巷中,雖然凶手是想掩蓋真相,是想將她扔在跟妙勝寺沒有任何關係的地方。”馮佑憐冷笑說道:“其實我看來那是欲蓋彌彰。”
“沒錯。”薛孤點頭說道:“慈遠自認為蟬兒一定必死無疑,隻要將她棄屍在其他的地方就可以與妙勝寺毫無關係了。”
“沒想到一個和尚居然心腸這麼歹毒。”蟬兒後怕地說道。
“好在蟬兒沒事呢。”馮佑憐說著又偷瞄一眼身邊的薛孤,薛孤裝作不知,於是說道:“那剛才馮美人說什麼後半部分的事情又是怎麼一回事?”
馮佑憐鬆開抓住蟬兒的手,說:“其實如果事情簡單化,就不難發現一些問題了。薛大哥追出去也不是很久,雖然找不到蟬兒的蹤跡,卻就能在這個時候碰巧遇上琉璃宮女。”
“什麼?琉璃宮女?”蟬兒驚訝地說。
馮佑憐和薛孤同時點頭,而馮佑憐繼續分析著說:“我們大膽假設一下,慈遠方丈見的這個人正是琉璃呢?”
現在輪其他兩人倒抽冷氣了,蟬兒疑惑地說:“琉璃宮女那麼晚了去見慈遠方丈幹什麼?”
“一定不是好事。”馮佑憐堅定地說道:“你們想想,如果沒有什麼,慈遠方丈為何無緣無故想毒死蟬兒?原因就隻有一個,那是他們做賊心虛,琉璃當時一定十分驚慌,而慈遠方丈便先下手對蟬兒下了毒,最後再丟到暗巷裏,這個時候琉璃一定也是準備返回宮裏了,薛孤正好追出來,自然能與琉璃相撞上。”
薛孤和蟬兒紛紛點頭,說道:“似乎很合理。”
“可是馮美人,光憑奴婢一人說辭,根本治不了方丈的罪。”蟬兒憂心忡忡地說。
薛孤越來越擔憂地說道:“這一次去邙山微臣也知道了不少。”
“知道了什麼?”
“金花生長在邙山,自然隻有長住在邙山的人才懂得種花製毒,然而當年江湖上聞風喪膽的火焰宮就是此物的始作俑者。他們既會栽種也能製毒藥,所以微臣幾乎可以肯定地說隻有火焰宮的人才有此毒。”薛孤嚴肅地說道。
“照你這麼說,慈遠方丈是火焰宮的人?”馮佑憐愕然地反問。
蟬兒慌張地說道:“那個什麼宮的人,是些什麼人啊?”
“是殺手組織。”薛孤敏銳地說道:“不過早些年,這個組織又忽然從江湖上消失匿跡,傳聞他們的宮主被人暗殺,所以他們也都樹倒猢猻散,四分五裂,逐一被正派人士擊破瓦解,最後火焰宮的人幾乎沒有了。”
“幾乎沒有並不代表一個都沒有。”馮佑憐咬牙切齒地說道:“難道他們不會死灰複燃啊/?”
死灰複燃?薛孤猛然一閃,被這個詞嚇得懵住了,如果真的死灰複燃他們一定會弄得江湖再次血雨腥風。他當年還聽聞說這些火焰宮最重要的元老人物全都前往東瀛投奔他們了,如果再卷土重來勢必會出現大災難。
等一下,慈遠方丈是妙勝寺的方丈大師,妙勝寺又是皇家寺院,經常會有皇帝或嬪妃出入,他們潛伏在此有何目的?薛孤越想越不敢說,越想心裏越虛。
馮佑憐見薛孤氣色頓時變得異常,於是關切地問:“薛大哥,是不是有什麼事?”
薛孤瞥了一眼馮佑憐,又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尋思:不能說,不能害了他們。再說了,馮美人即將要臨盆,這個時候出現這麼驚慌的事情令她如何安胎?
在事情還未證實的情況下,他希望自己能一手解決,這些女人都弱不禁風,經不起摧殘蹂躪,他不能嚇壞他們,薛孤握著手中的劍,頓覺得信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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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話暫不提,而如今南陽王高琸和皇後娘娘都覺得仍有一事刻不容緩。
牢中一日,人間千年。陸提斯喪氣地依靠在殘舊的牆邊,他等了幾天,仍然沒有一個結果,這種等待死亡的感受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撕扯著他的心,他想來個痛快,想來個了結。
他想起了自己為何突然要棄武從商,被人欺騙後身無分文,隻能變賣家產,最後落得身敗名裂,讓南陽王有機可乘。
他又想起了玉胭脂,縱使散盡千金萬兩,隻為能博得佳人一笑。可正所謂戲子本無情,這些風塵女子更加無義,妄為自己一直眷念,可最後卻連一個好眼色都討不到。莫非他真的很失敗?說到底,自己確實很失敗,無論商場上,官場上,情感上,他都得不到安慰。從頭到腳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成王敗寇,何況他什麼都不是。死,或許才是解脫啊!
“哐哐…”鎖鏈子又碰撞出熟悉的聲音,走進來幾個高大的男子,站成兩排,身後的南陽王穿著黑色鬥袍,活像一個從地獄走出來的索命使者。
陸提斯冷冷地轉過臉,瞅著高琸說道:“微臣知道,皇上要的就是我的命,拿去吧。”
說得輕鬆,卻事與願違。至少在高琸心裏,他死不得,卻難逃活罪。
高琸笑著迎上前,這個笑麵虎仍然掛著一幅偽善的麵具,在陸提斯現在看來,隻叫一個惡心。於是陸提斯並未像往日那般撲上去,搖尾乞憐,請求他能救自己,因為他看清了事實,高琸也根本就是個心狠手辣之人。雖然以前也知道,隻是覺得現在自己深有體會,特別有感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