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中使親自將縫製好的鳳袍送去興和宮,馮佑憐坐在鏡奩旁與明玉說笑,今日與往常不同,一大早皇上賞賜不少飾物之後就告知馮佑憐,稍後會在玉螭宮宴請眾臣,為的是給烏刺國的使節接風洗塵。
皇宮裏一直籠罩在之前的陰霾中,好不容易有件喜事,並且是在自己真正掌權後宮以後第一次宴會,馮佑憐頓時有股莫名的興奮和責任,所以她不但要盛裝出席,還要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態完美地展現在大眾眼前。
“馮主子,不知道烏刺國在哪兒啊?”蟬兒一邊修飾著鳳袍一邊問道。
“烏刺國是周邊小國家,靠東邊,聽說那裏的女人又白又漂亮。”明玉笑著解釋道。
蟬兒悶哼說:“再漂亮的女人都不及馮主子半分。”
明玉咯咯笑著,捂嘴說道:“那當然。”
馮佑憐含笑著搖了搖頭,說:“一山還比一山高,天下美人數不勝數,你們又怎麼知道誰最美?”
“嗯,對,隻要在皇上心中最美的是馮主子就好了。”說著,宋中使開始為馮佑憐更衣。
“那是,皇上已經將興和宮視為行宮了,夜夜留宿興和宮,宮裏人都知道如今皇上最寵愛的是誰,要知道皇上寵愛誰,誰就最美。”蟬兒嘟著嘴說。
明玉將步搖插在馮佑憐發髻上,比劃著說道:“不過聽說烏刺國將公主都帶來了,好像是要獻給皇上的吧。”
這麼不經意的一句話一下子沉在了眾人的心中,明玉嗅到氣氛不對,蟬兒更是對著她擠眉弄眼。明玉趕緊收住嘴,尷尬笑道:“奴婢聽說的,也不一定就是如此,奴婢…”
“主子,明玉今天犯糊塗,別理他。”蟬兒幹笑說道。
馮佑憐和悅地笑道:“這件事情,我早就聽說了,看來你們的消息還真是不靈通啊。”
明玉、蟬兒和宋中使全都有些吃驚,當然是對於馮佑憐滿不在乎的表情有些愕然。她們之前還一直有意無意地隱瞞這件事情,明玉也是不小心剛剛說漏了嘴,誰知道,原來馮佑憐自己早就派人打聽過了。
“你們無需驚訝,身為後妃,就不該心存妒忌,皇上身邊的女人一定會越來越多,就好比,當初皇上寵愛皇後娘娘的時候,我還不是一不小心就登上枝頭。”馮佑憐淡笑說道。
“可是馮主子不一樣。”蟬兒趕緊說:“馮主子是皇上最愛的一個。”
“嗯。”明玉也認真地點了點頭。
“你以為皇上真的愛你?他或許現在會喜歡你的容顏,可是當你紅顏已過,你的下場跟本宮一樣…因為他是皇上,他愛江山,愛自己,都不會愛任何女人…”
猛然間,馮佑憐渾身一震,想起了皇後娘娘對著自己說過的話。宋中使扶著搖搖晃晃的馮佑憐,然後朝著明玉和蟬兒斥道:“你們說這些幹什麼?今天是什麼日子,盡搗亂了。”
明玉垂下頭,吐了吐舌頭,歉意地說:“主子,奴婢知錯了。”
“奴婢知錯了。”蟬兒也慌張地附和。
“沒事沒事,我隻是突然感到有些不舒服。”馮佑憐強顏歡笑地安慰:“你們太小題大做了。不就是一個公主嘛,皇後娘娘,我們都不怕,難不成還會被一個公主嚇倒?”
明玉抿了抿嘴,輕咬自己的下嘴唇,點著頭說:“今天是高興的日子,不要被這些事情掃興了去,馮主子,奴婢們都全力以赴地跟在您身後。”
“嗯。”蟬兒微笑著點頭。
“這兩個小丫頭。”宋中使撲哧一笑,惹得馮佑憐也跟著大笑起來。雖然表麵上跟他們有說有笑,好不開心。可是實際上,他們的話倒是提醒了自個。
轉念一想,她為何現在會十分在意?公主又如何?就算以後成為了皇上的後妃,那也就是多個姐妹罷了,可是如果…如果這個公主跟皇後娘娘一樣,豈不是要奪去自己的一切?馮佑憐打個冷戰,仍然有些躊躇。
***
高煒在含章殿召見了烏刺國使節,並且邀約與之走去玉螭宮時,卻見馮佑憐漫步而至,烏拉使節剛抬眸,瞥見馮佑憐靨笑春桃,顧盼風流,不由得心魂蕩漾;而高煒笑嗬嗬走過去,拉著馮佑憐的手就說:“淑妃,這位是烏刺國使節,烏拉大人。”
馮佑憐展露皓齒,笑意連連,微微頷首時,纖腰楚楚,風回心動,若飛若揚。
“烏拉拜見淑妃娘娘。”烏拉大人不敢造次,趕緊收回眼神,恭敬地請安。
馮佑憐掩嘴說道:“皇上,還不快將使節大人帶去玉螭宮,免得一直站著拘束不安。”
“嗯。”高煒咧嘴笑道:“我們一道入席吧。走吧。”
“是。”烏拉偷瞄一眼高煒和高煒身邊的女人,尋思:想不到皇宮裏竟有如此美貌的妃子,那公主豈不是功虧一簣?不過公主有公主的好,普天美人,各有千秋。
王公大臣們陸陸續續地走進玉螭宮,除了皇後娘娘抱病沒出席以外,基本上所有嬪妃都邀請過來,當然坐在皇上身邊的女人,如今換了麵貌,所有人都知道淑妃娘娘才是最有資格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能淩駕在皇後之上的人,大家紛紛投去複雜的神色,便不敢言。
馮佑憐早在之前派人打聽了烏刺國公主的事情,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隻可惜到現在她都還沒有見到公主本人,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總覺得不安生。
蘭陵王和琅琊王相聚歡笑,可是高恭允卻暗地裏默默注視著坐在皇上身邊的女人,她的麵容並沒有喜悅的信息,是怎麼了?莫非她又遇上什麼難題?
“烏拉大人,不知道公主…”高煒也忍不住問道,他可不想這個異國公主一來就生了病,或者出了什麼意外。
“啟稟皇上,公主稍後就來。”使節嫣然笑道:“公主說她有禮物獻給皇上。”
“哦?”高煒饒有興致地問:“是什麼禮物?”
使節站起來拱手笑說:“請恕微臣暫時不能說。”
“哈哈…”隨著高煒一聲大笑,頓時,舞池中突然靜下來,幾個舞姬輕盈旋轉後也都跪下,大臣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敢出聲。
伴隨著悠揚的樂聲,飄渺煙霧的舞池中漸漸綻放絢麗彩雲,站在最中間的女子,身穿蝶衣繡裙,腰枝似柳,金步搖曳;雖然麵容被輕紗遮蓋一半,可是依然能瞧見女子粉黛不施,通透自然,並且還能散發隱約暗香,令人留戀不敢眨眼。
馮佑憐緊握雙拳,直勾勾盯著殿下女子的一顰一笑,一眉一蹙,仿佛定格在她心間。這是一種無言的初見,不,是再見,卻好似夢境中,百轉千回,猛然回首,看著她的歡笑,她隻有心疼不已。
她的眼神像極了一個人,馮佑憐的心就要跳出來了,剛準備站起來卻被身邊的明玉按住,並且明玉朝著馮佑憐使了使眼色。馮佑憐這才注意到身邊的高煒,原來他的眼神中也散發著不可揣摩的異樣光芒。
就當她的思緒還在不知所措的時候,殿下的女人赤著腳走出舞池,蓮步款款地走上來,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跪在高煒身下輕笑說道:“烏嬌嬌叩見皇上,吾皇萬歲。”
“烏嬌嬌?”高煒疑惑地反問。
烏拉再一次站起來笑著解釋:“烏嬌嬌是公主的名字,公主這麼做就是要將自己獻給皇上。”
烏嬌嬌抿嘴咯咯直笑,聽著清脆悅耳的笑聲,高煒不好婉拒,但是殿下其他的大臣們紛紛小聲議論著,原來這個烏刺國的公主這麼大膽啊,不過女子大膽了也沒什麼不好,隻是對於這些滿口道德的男人覺得不合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