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的終曲(3 / 3)

自那個漂亮娃娃走後的十年中,宮中的人早已淡忘了那個曾經無限榮寵的小皇子,就連他的親生母妃也決口不再提起,好似他是宮中的禁忌一般。

十年,我成為了大臣口中優雅、溫和、睿智的皇子。

十年,豔妃依舊是那個寵慣六宮的豔妃,絕色容顏依舊令人側目。

十年,我想除了我沒有人會想起那個精致而驕傲的娃娃,而我,也隻是夢回中隱約看清一個少年,清雅俊秀,我想這是否是那個娃娃長大後的模樣?

日子,依舊如湖水一般平靜,可一切卻在那個春暖花開的時節而漸漸改變,那個夏花一般絢爛的少年如盛開的牡丹一般張揚的告訴人們他回來了,他,傲殤君回來了。

長明宮中,燈火輝煌,而這一切隻為那個名喚殤君的少年,或者說是為了一搏豔妃的歡心。

我從未見過父皇的眼中閃爍著那麼明顯的寵溺之情,微笑低語,憐寵無限的對著那個名喚殤君的絕豔少年溫和的問話,而那個有著讓人驚豔的容顏的殤君唇邊也含著淺淺的微笑,似在專心聆聽,隻是偶爾他華麗的鳳眸閃現出些許的不耐與嬌氣,我微笑,這真是一個如貓一般的少年不是嘛!縱然有一些小性子又能如何呢!這樣一個粉雕玉琢的小東西,生來便是該讓人寵愛的。

看著他懶散的依偎在豔妃的懷中,我不由無奈的搖了搖頭,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賴在母妃的懷中,不知道明日那些大臣該編排些什麼了。

目光漫不經心的掃過一旁的傲悟與傲城,不約而同的我瞧見了他們眼中一閃而過的羨慕之色,唇邊牽起一抹苦笑,隨之便用飲酒的姿態所遮掩,因為我隻能是那個完美的皇太子,不能有任何負麵的情緒,隻有這樣我才可以讓那個被我稱之為父皇的人找不出任何廢掉我的理由。

看著父皇溫和輕笑的與殤君對話,而豔妃則是用疼寵的目光看著他,我輕笑,好一個父慈子孝,好一個合家歡樂,然而,這副畫麵卻從來不會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也許在父皇的眼中、心中、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目光輕落在母後身上,不意外的我看出了不甘與怨恨,母後啊母後,這麼多年了,你依舊還存在著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嗎?你到底何時可以清醒?何時可以看看傲悟與傲然?他們已經被你忽略了太久、太久。

嘲諷的搖了搖頭,不出我所料的,母後還是開口了。

不甚好聽的話語從母後的口中緩緩傳出,連帶著惡意的目光也看向豔妃,我淡淡一笑,這樣的場景已經多少次了,而母後哪一次又占到便宜了。

輕搖著頭,眼眸不著痕跡的看向豔妃,而她,依舊如以往一般唇邊含著豔麗而嘲弄的微笑,看向母後的目光如同一個跳梁小醜一般,讓母後頓時便的可笑至極。

然而,讓我意外的一目出現了,那個一直依偎在豔妃身旁如貓一般乖順的殤君輕攏的水紅色的衣袍,微挑的鳳眸閃爍著毫不掩飾的冷然之氣,那鮮紅欲滴的薄唇更是毫不留情的反駁了母後的話。

母後的臉色一陣青白,難堪不已,而父皇好似沒有瞧見一般,反而含笑的聽著殤君的所說的話,目光卻是警告的看向母後,而後更為了殤君的無理找了一個理由,孩子氣!

嗬,在皇室中會有孩子氣的皇子嗎?我、傲悟、傲然、哪個被允許孩子氣?哪個可以毫無顧忌的說出心中所想?又有哪個敢如此放肆的當著大臣的麵給父皇的妃子難堪?更何況殤君所說的話針對的還是一國之後。

看著殤君臉上掛著肆意的笑容,目光隱含著挑尋,而那語氣確是嬌嗔而清冷,我不由輕歎一聲,開口為母後解圍,隻是心中卻暗自警告自己,他,傲殤君,絕對是自己敵人,絕對不要被他所展現的一切美好所迷惑。

也許是我為母後開口解圍的原因,他的目光輕描淡寫的落在我的身上,定睛看著半響,卻隱含輕視之意,而後輕笑著對豔妃說些了什麼,之後便聲稱自己累了,率先離席。

他的舉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畢竟這是為了他所開的宴會,普天同慶,這是父皇給與的多麼大的榮寵啊!他卻是如此的輕視。

我心中不由有些擔心,依著父皇往日的心性必會大怒,而殤君,這個漂亮到異常的少年又會又如何下場呢?無聲一笑,帶著自嘲,何時我居然會關心傲然、傲悟以外的人了?更何況依著父皇對豔妃的寵愛,他又怎麼會對殤君過於苛責呢!

果然,父皇如我所想,不止沒有斥責殤君,反而關心的讓他多加休息,那溫和的語氣不止是讓我,也讓傲悟與傲然微微紅了眼眶,畢竟我們也曾經渴望過父愛,隻不過後來在經曆過盼望、渴望、與不斷的失望後,那越發微弱的希望也漸漸熄滅。

而我,看著那風華無雙的少年毫不留戀於那樣的疼寵,心中微微一痛,不知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傲悟與傲然,或者,為這個豔麗的少年可惜,因為他根本不了解他所錯失的疼寵在我們的眼中是多麼的珍貴。

當夜,傲悟與傲然隨我回了太子府,傲然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姿態,隻是在提及殤君的時候眉宇隻間染上了些許謹慎之意。

聽著傲然的分析,我微笑不語,僅僅是這麼短短的時間之內,傲然便說出了殤君的三分心性,看來傲然也是一直在觀察著他。

見傲然說的越發嚴重,一旁的傲悟卻是朗聲一笑,隻道殤君還是個毛孩子,有何可懼。

我輕笑,傲悟自小便是這個性子,單純的可以,你當那豔麗無雙的少年是個孩子,也許在他的眼中你才是那個未長大的孩子呢!

在我的心中還存在著這樣的思想的時候,卻不想一切都悄然的發生了變化,那個單純、莽撞的弟弟已經長大,不知何時起他的嘴邊經常掛有殤君的名字,每一次的訴說都淺含著愉悅的笑意,我不知道這樣的變化到底是好是壞,在傲悟接近殤君的時候存在著怎麼樣的心思,而那個多變如狐的少年,又是否存在著一份真心來對待傲悟?

為了傲悟,或者說我隻是為自己找一個借口,終於在那一天,在我接到手下的報告後,憤怒的踏入了那個我從來不屑一顧的地方,看著床榻上的殤君衣衫不整的與那個清雅的少年糾纏在一起,我的憤怒充斥著整個大腦,理智更是早已遠去。

冷笑的扯起殤君,我根本沒有做任何他想,隻想馬上帶著他離開這種肮髒的地方,因為這種地方根本不配讓殤君流連。

讓我想不到是,殤君竟然回眸安撫那個少年,那個在我心中隻是一個玩物的少年,強壓著心中的怒火,我抱著殤君踏出那個肮髒的地方,更忘記了自己一貫的冷靜,吩咐手下燒了這個玷汙了殤君的地方。

看著殤君如小貓一般帶在我的懷中,在無人看見的時候,我悄悄的揚起一抹淺笑,也許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太久,久到讓我忘記了最初的目的,久到讓我忘記了傲悟,久到讓我忘記了何為人倫,何為禁忌。

然而,我忘記了,即便是貓也是有利爪的,更何況殤君不是一隻小貓,而是一隻偽裝成乖順小貓的豹子,他的利爪一直在等待著有利的時機而探出,不探則以,一探卻是傷人、傷心。

我低聲輕笑,看著他在我麵前張牙舞爪,真有意思不是嘛!這樣一個可愛的小東西誰會不喜歡呢!人倫又如何,禁忌又怎樣,既然是我傲城想要的,那麼他便一定是我的,如果真的要登上那個位置才可以得到他,那麼,便讓天地毀滅的更徹底一點吧!

不露聲色的輕笑一下,我決定先行放手,看著殤君驕傲的挺直背脊,極魅的鳳眸閃爍著嗜血之色,我心中更加躍躍欲試,這樣一個妙人,若是真能躺在我的身下該是何等美妙的事情啊!而這一天,我相信已經不遠了。

隻是,有許多的事情已經卻不在我的預想中,如父皇的早逝,如豔妃的消失、母後的離去,這一切的一切都已成空,我的心讓我不忍使用任何強硬的手段來為母後報仇,隻因那人是殤君最親的人,所以,我對殤君使用了計謀,隻為了尋找豔妃的下落,隻為了給母後一個交代。

然而,在我還未得到豔妃任何消息的時候,豔妃卻悄然的回宮了,甚至是在殤君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我不知道這個絕豔的女子為何會回來,甚至麵對她,我有著從所未有的恐慌,好似她的回歸要帶走殤君一般,已經登上帝位的我居然還有掌握不了的事情嗎?這不是太過可笑了嘛!

看著回來的豔妃,身上穿著簡單的衣飾,卻依舊難掩那絕色容顏,我明白為何父皇至死都不能忘記她,隻是,這並不是可以讓我原諒她的理由。

不含任何的感情的看著她,我沉聲一問一個理由,她為何而回?

豔妃隻是淡笑,告訴我她是一個母親,她已經錯了太多太多了,她不能在讓殤君一個人背負那麼多的仇恨,她之所以回來,隻是為了能給殤君一個平安的生活。

我冷笑,質問她為何如此自信。

卻不想,我的一切早已讓她看的一清二楚,她的眼中閃爍著冷然與淡漠,隻說了一個字,心,然而這個字卻是真真切切的抓住了我的弱點,是啊!若是我真的想為母後報仇,依著現在我手中的兵權,這一切不過是輕而易舉,根本不用拖到現在,然而,我一直在給殤君機會,一個可以讓殤君保護好豔妃的機會,原來,這一切不過都是我的潛在情緒,而一切卻被眼前這個女人看的一清二楚。

我已經沒有任何籌碼,冷聲一笑,我問豔妃如今她要如何?

豔妃卻隻道,她隻要見殤君一麵,之後她會好好的安撫殤君,而後,不會在管任何事情。

豔妃的話對我來說是個極大的誘惑,沒有任何的猶豫,我當下便應了下來,我知道這樣做會讓傲悟與傲然恨我,可即便如何,我依然想得到殤君,不止是人,連他的心也一樣,即使是全天下都拋棄了我,我也不想錯過這唯一的機會。

可笑的是,在我為了這樣一個機會而激動不已的時候,卻忘記了,誘惑越大,美麗越耀眼,它的毒性往往也是越大,我錯過了豔妃唇邊一閃而過的豔麗如蛇吐信一般的微笑,也因此錯過了殤君,隻能看著他遠走,離我的生命越來越遠,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