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向了江月萱:“謝謝你,六年前,很對不起。”
說完,他閉上了眼睛。
開始,江月萱並沒有在意。
然而,江雲海的身體卻是突然一下子放鬆,頭一歪。
她感覺大事不妙,大聲喊道:“雲海哥!”
江雲海沒了反應,他的唇角還留著笑意。
陽陽也突然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大聲喊道:“爸爸,你醒醒,爸爸,你醒醒,你不許死!”
剛剛醒過來的爸爸,就這樣死了,孩子的心裏快要崩潰。
江月萱一下子將他摟住,卻也不知道該怎樣地安慰他。
江雲海,在給了所有人驚喜之後,便撒手而去,再給人們一個措手不及的悲痛,猶如他任性的人生。
江月萱對這樣的結果倒是不覺得難以接受,因為她知道江雲海是帶著滿足和幸福的感覺離開的。
但陽陽的打擊太大。
雖然江雲海一直躺在那裏,但他知道爸爸還在。
他是一個有媽媽有爸爸的孩子。
但現在,心裏的這個支柱沒有了,而且是在看到爸爸突然醒來之後的情況下。
他沒有辦法明白,本來看上去好好的,為什麼會在他叫聲爸爸之後,卻又死了。
自那天起,他便一直都不出聲,每天悶悶的樣子,讓人看了心疼。
江月萱將江雲海的骨灰安葬在奶奶的骨灰的旁邊,那裏早已經被她買下,就是為江雲海準備的,因為江雲海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奶奶一生寵溺這個孫子,應該也是喜歡孫子可以陪伴著自己。
一切做好之後,其他幫忙的人都散去,江月萱和陽陽仍然留在了墓地。
看著嶄新的墓碑,江月萱開了口:“陽陽,媽媽可以把你看成大人嗎?”
心情很悲痛的陽陽被這樣的問話愣住。
一直都要強的他當然不服輸,立刻回答道:“我當然是大人。”
“那媽媽想給你講講爸爸的故事,你想不想聽?”
“想!”陽陽答道。
“媽媽曾經告訴過你,爸爸和媽媽是鄰居……”
那一天,江月萱也是為了宣泄自己心中的悲傷和鬱悶,竟然不管兒子本是一個才五歲的孩子,便像是對大人說話那樣,把曾經發生的事全部都說了。
至於陽陽聽懂了多少,她也不知道。
但她需要一個人聽她的述說。
而陽陽還真的很認真地聽她講著,一個多小時過去,竟然沒有睡著。
……
他們做飛機返回了躍城,李管家到機場接了他們母子倆。
到景園的時候,周宇墨也在。
“一切都辦妥了?”周宇墨問道。
“嗯,已經安葬了。”
李管家去廚房做晚餐,江月萱也去幫忙。
周宇墨對陽陽說道:“助攻手,來,我們去大幹一場。”
陽陽在聽完江月萱講的話以後,情緒穩定不少。
聽周宇墨叫他去玩,立刻就去了。
開始,他有些無法集中精力,輸了兩次。
周宇墨說道:“今天就玩到這裏吧,明天我們再找他們戰。”
他本來就是想幫陽陽排解一下,自然對輸贏根本就不在意。
他覺得他可以理解陽陽的感受。
在他五歲那年,他的父母雙亡,那種失去一切的感覺,讓他至今難忘。
倒是陽陽因為輸了兩場,卻是把他不服輸的勁頭激發出來。
“不行,今天一定要贏!”
“好,那我們就再和他們戰一場!”周宇墨說著,把襯衣的袖子往上挽了挽,拿起了遊戲操作盤。
陽陽學著他的樣子,也把自己的袖子往上挽了挽,拿起了遊戲操作盤,人卻是站了起來,勁頭十足的樣子。
玩到半路,周宇墨也站了起來,一高一矮的兩個人,神色都是同樣地狠戾。
江月萱本來是要叫他們出去吃飯的,卻是被眼前所看到的情形震住。
這一大一小的兩個人,無論是動作和神態竟然是那樣地相似。
曾經,她在陽陽的臉上多次撲捉到和周宇墨相似的神態,但都沒有這次來得確切。
現在兩個人在一起,太容易比較。
以衍也是跟他們一起蹦著,喊著,仿佛他也是在玩。
江月萱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看著這一大兩小的三個人。
她什麼都沒有想,但就是喜歡看這樣的畫麵。
終於,遊戲結束。
“我們贏了!”
陽陽扔掉操作盤,高興地跳著。
周宇墨竟是將他抱起,用手往上舉:“小家夥,你太棒了!”
“小心!”
江月萱卻是被嚇得不輕。
周宇墨的個子本來就高一些,他把陽陽這樣一舉,陽陽的腦袋直往天棚上撞去。
被她這樣一喊,周宇墨連忙收了手。
而陽陽則是彎著身子摟住了他的腦袋。
放下了陽陽,他重新坐在了地板上,讓兩個孩子坐在了他的麵前,對江月萱說道:“你也坐下,我們現在需要討論一下陽陽的問題。”
江月萱疑惑地看著他,但也是聽話地坐在了他的對麵。
“陽陽,現在你爸爸已經去世,你以後就是這個家裏的人了,你對我的稱呼是不是也該改一改了?”
這個問題他有些鬱悶。
陽陽一個五歲的小破孩,對別人說起他的時候,總是喊著他的大名,聽起來不舒服。
按理說,陽陽應該叫他爸爸,後爸也是爸。
但是,因為江雲海還活著,陽陽不願意叫,他也不能強迫。
不過,他也真的很喜歡這個孩子。
這孩子的身上有他做事情的勁頭,所以,他不介意再多一個這樣的兒子。
江月萱聽他這樣說,心裏竟是一熱。
她沒有想到周宇墨會接受這個孩子。
自從周宇墨知道陽陽的存在,從來都沒有提到過這件事。
而他那樣的身份,她不會主動提出。
叫了聲爸爸,那就意味著是周家的人,這種身份的轉換,她不敢去想。
平心而論,無論孩子是怎樣來的,都是她對不起周宇墨。
周宇墨沒有譴責她,她還怎麼能要求更多?
但是,陽陽天天與以衍在一起,這種身份的差別卻是一直都讓她擔憂。
周宇墨又看向江月萱:“你這個做媽媽的是怎麼想的?”
江月萱沒有出聲,而是看向陽陽,等待著他的回答。
在這個問題上,她隻想隨陽陽的心願。
倒是以衍最高興,用手催促著陽陽:“你快答應,這樣你就又有爸爸了。”
孩子的世界很單純,在他看來,如果讓陽陽和自己有一個爸爸,那他們倆就可以更好了。
陽陽的臉色卻是異常沉靜,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那神情讓江月萱的心又是一動。
她看向了周宇墨。
當周宇墨思考問題時,就是這個表情。
她看不出陽陽長得像周宇墨,但他的神情怎麼會這麼地像!
大家都在靜靜地等著他,也不催他。
過來好一會兒,陽陽開了口,語氣和神情完全就是一個大人的樣子。
“謝謝你讓我叫你爸爸,我保證等我長大後,不會和以衍爭任何東西,但我會很努力地做到和他一樣有錢。”
他的話,讓周宇墨的眉蹙了一下,他轉頭問江月萱,有些不滿:“你都跟孩子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
江月萱沒有出聲。
雖然她沒有對陽陽說過這樣的話,但她的確這樣想過,隻怕潛移默化中,給了陽陽這樣的想法。
周宇墨說道:“既然讓你叫我爸爸,那就意味著以衍可以有的東西,你都會有。最好你媽媽願意再給你們多生幾個弟弟妹妹,這樣,等你們長大後就不用像我這樣一個人管這麼多的事。到時候你們各管各的,就看你們誰有本事可以掙更多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