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一手拿著一本記錄用的冊子,一手拿筆,走到了徐傑的身前。
“上個月十五,你在王二家喝酒?”他翻開冊子問道。
“是,人當晚和吳二喝酒,子時才離開。”徐傑點頭道。
“喝的什麼酒,吃的什麼菜?”
“喝的王二家釀的米酒,下酒的是二兩豬頭肉……”
唐寧拿著紙筆記錄,周圍的衙役百無聊賴,這一番問答,他們已經聽了無數次了。
唐寧看著徐傑,繼續問道:“豬頭肉好吃嗎?”
徐傑怔了怔,再次點頭:“好,好吃……”
“哪裏買的?”唐寧又問。
“東巷的鄭屠戶。”
“鄭屠戶賣肉價錢公道嗎?”
“公,公道……”
“鄭屠戶平時有沒有欺行霸市?”
“沒,沒有……”
“鄭屠戶有個外號叫鎮關西你知道嗎?”
“不知道。”
“鄭屠戶知道你殺了趙員外嗎?”
“不知……”徐傑下意識的便要回答,冷不防驚出了一身冷汗,立刻道:“大人,人沒有殺人!”
“別緊張,先擦擦汗,我就是隨便問問。”唐寧笑了笑,合上冊子。
他轉身走了兩步,又忽然回頭問道:“對了,那是十五,你從王二家離開的時候,月亮一定很圓,外麵一定很亮吧?”
徐傑剛鬆了口氣,聞言先是一怔,隨後便立刻點頭道:“是的,人記得很清楚,那晚上的月亮很大很圓,外麵很亮……”
“你在撒謊!”
唐寧語氣忽然一轉,指著他,厲聲道:“上個月的十五明明是陰,你從哪裏看到又大又圓的月亮!”
年輕書吏的臉色由淡然變的冷厲,徐傑當場怔住。
唐寧看著徐傑,聲音再次提高:“你為什麼要撒謊,,你那晚上到底在幹什麼,趙員外是不是你殺的!”
徐傑身體一顫,再次驚出冷汗,急忙改口道:“大人,是人記錯了,人那晚上喝醉了,記不太清楚,現在才想起來,那晚上沒有月亮……”
唐寧蹲下身子,看著他的眼睛,道:“剛才我隻是隨便……,其實那晚上真有月亮。”
徐傑一個哆嗦,連額頭上也滲出冷汗,再次改口道:“大人,人那晚上喝醉了,不記得有沒有月亮……”
“陳詞含糊,反反複複,吞吞吐吐,一定有所隱瞞,你在心虛什麼?”
“,人沒有心虛。”
“沒有心虛你抖什麼,流什麼汗……,看你神色如此憔悴,這些沒少夢到趙員外吧?”
“沒……”徐傑汗如雨下,嘴唇顫動,不出話。
唐寧語氣陡然一轉,大喝道:“老實交代,你那晚上到底在幹什麼!”
他這一聲大喝,便是連公堂上的衙役都嚇了一跳。
徐傑更是肝膽俱裂,驚慌道:“大人,人,人那晚上真的在王二家……”
“還敢狡辯!”
唐寧打斷了他的話,猛地揮手:“我不是問你殺趙員外那個晚上,我是問你殺他之前那個晚上!”
“殺他之前那個晚上我……”
剛才的話破綻百出,年輕書吏咄咄逼人,徐傑額頭汗如雨下,心中幾近崩潰,呼吸急促,急忙解釋……
他解釋到一半,身體忽然一顫,聲音戛然而止。
……
鍾明禮從茅房回來,身體是暢快了,心中卻依然煩悶。
若是今日此案沒有結果,董刺史那邊,還不知道會如何為難他。他重新坐回主位,才發現公堂一片安靜,他看著下方的唐寧,疑惑道:“怎麼不問了?”
唐寧回過頭,微微拱了拱手,道:“大人,我問完了。”
嘩啦!
他話音剛落,原本沉寂的公堂之上,忽然爆發出滔的嘩然!
一名衙役看了看癱軟在地的人犯,用肩膀碰了碰身旁的同伴,問道:“他剛才------是不是招認了?”
他身旁同伴還在努力回憶上個月十五的晚上到底有沒有月亮,聞言疑惑道:“你什麼?”
那名衙役看了看外麵已經近乎沸騰的圍觀百姓,就知道自己剛才沒有聽錯。
這件折騰了他們近一個月的案子,在鍾家姑爺三言兩語間,就這麼破了?
這還是鍾家那個書呆子姑爺嗎?
他的目光望向了站在堂中的那位年輕人。
堂上堂下,所有的目光都不由的望了過去。
唐寧站在堂上,長舒了一口氣------案子破了,他應該可以回去吃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