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向車窗之外,媽媽……爸爸……她何嚐不想她們?
可是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她不想離開,一點都不。明明對這個地方深惡痛絕的厭惡,明明想要拚盡一切的逃離,卻為什麼在這一刻突然不舍,不甘,不願?
“說話!”
亞久琉打開車窗將剩餘的煙頭扔了出去,見還是一臉平靜淡定魚兒,瞬間湧上一股難言的憤怒,她就這麼舍不得他嗎?甚至連父母都不顧了嗎!
猝然的聲音將魚兒身體嚇得不可抑止的微微顫抖,轉頭看著線條緊繃的亞久琉完美的側臉,心底滑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微微閉了閉黝黑的水眸,再次睜開眼睛已恢複最初的平靜:“現在就離開吧,這……我一刻也不想再呆。”
“嗬,你總算還不是太笨。”
亞久琉低笑出聲,完美的笑弧打破冷硬的線條,竟是那樣的和諧與美感,讓魚兒微微愣住。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真心的笑容,原來……他笑起來也是這般的好看……
玖美喋俊美的臉頰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除了夏伯桑野,誰都沒有看出他凝重之下的焦急之色。
姑奶奶,這小魚兒是怎麼回事。
在喋心情最好的時候卻突然不見了!
“殿……殿下,夏伯少爺,還是沒有找到魚兒小姐。”
一名侍衛慌慌張張的跑進玖美喋的城堡之內,一臉驚恐的神色,仿佛一個不小心,迎接他的便是滅頂的災難。
“沒找到?”
玖美喋有些迷茫的抬起低垂的臉頰,看著侍衛淡淡的問道。
侍衛見玖美喋這幅模樣,心底略微有些放鬆,點了點頭。
“沒找到還他媽不去找。找不到人都他媽給我滾蛋!”
下一秒,玖美喋像是憤怒的野獸般突然暴躁起來,冷硬的聲音與寒徹入骨的聲音快速的蔓延至整個城堡之中,甚至連回音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是……是……”
侍衛的臉色早已嚇得慘白,不住的點頭,便連爬帶跑的消失在了玖美喋與夏伯桑野的視線之中。
夏伯桑野顯然也被震懾住了,眸中滿是震驚與不可思議。
他一直都知道小魚兒在喋心中的位置,卻從來不想已經這樣的深入,甚至說是根深蒂固也不為過。
喋雖然也時常會發脾氣!卻何時生過這麼大的氣?連那種最低俗的髒字也會從他的嘴角溢出。
那藍眸底處的擔憂與焦急更是顯而易見。
不知為什麼,他現在沒有一點擔心玖美喋,反而有些同情小魚兒的命運了,真是想要看一看,喋再次見到她會做出怎樣的舉動呢……
國內機場出口處。
再次回到這座城市,看著短短一個月就變得陌生的城市,魚兒有了霎那的迷茫與無措,為什麼,明明回到了這裏,心,卻是空的。
“在想什麼?”
亞久琉看著魚兒空洞的目色,眼底一沉,臉部的線條也不由自主的緊繃,沉聲問道。
“魚兒!”
還未等魚兒回答,突兀而高昂的聲線便穿過熙攘的人群直直闖入魚兒的耳簾,越茗一路小跑到魚兒的麵前,臉上不知是興奮或是因為跑的太急而染上淡淡的粉紅色,本應該是甜美的感覺卻讓魚兒不知名的感覺到一股深沉的壓抑感。
“小……”
可是,她心底還是染上幾分興奮,嘴角也不自覺的勾上愉悅的弧度,剛剛想要張開雙手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越茗卻說了一句讓她無法接受的噩耗——“快……快去醫院,你家裏突然著火,火勢猛烈,阿姨叔叔剛剛被救出,正在醫院進行急救,我正好聽說你回來了,趕快過來接你。”
“什……什麼?”
心底最堅固的牆麵仿佛一瞬之間轟然坍塌,黝黑的雙眸瞬間失去了應有的焦點與色彩,短暫的呆愣過後,魚兒猛然推開越茗,不管不顧的向外跑去。
越茗心下一驚,剛剛想要邁步追去,卻發現身邊早已飛竄出一道挺拔的身形跑了出去——醫院的急救室門前。
魚兒本就嬌小的身形在此時更是顯得不堪一擊的柔弱,就像是一顆微弱的小草,用不上人類的踩踏也會悄無聲息的折斷,坍塌。
身體已經有些麻木感,魚兒抬起迷茫的黑眸,掃過手術室那紅色的字體,再次頹然的底下頭,坐在這個凳子上似乎已經有五個小時,五個小時了阿……
“收起你那副頹廢的樣子,難看死了。”
不知何時回來的亞久琉看著魚兒的樣子,心底一緊,一種沉悶的氣息仿佛也在無聲的向他襲來,心髒處的某處已經變得柔軟到發膩。
魚兒手指微微攥緊,卻並沒有說些什麼,依舊是剛剛的動作,沒有絲毫動搖。
本以為亞久琉會再次離開,卻沒想到他竟然坐在了她一旁的位置上,冷冽的氣息撲麵而來,魚兒下意識的環住自己,腦袋更是低垂下去。
卻不過一瞬,自己猛然落入他堅硬的懷中,美眸中染上幾分錯愕,下意識的就想要掙紮,掙脫,可是腰間的手臂卻越來越緊,仿佛想要將她就這樣活活的勒斷。
“再動我就吻你,不信你就試試。”
看著魚兒小貓撓癢般的掙紮,亞久琉眼眸之中有著一閃而過的光亮,低沉的話音在魚兒的耳垂處流竄,果然,下一秒懷中的人兒便如同乖巧的媽咪靜靜的靠在了他的懷中,即使有些僵硬的緊繃,卻還是讓亞久琉深深的迷戀一次。
原來,她是這樣的柔軟,嬌小脆弱……
“叮。”
細小的聲音響起,卻在這寂靜的空間顯得那麼突兀與……沉重。
魚兒幾乎是反射性的抬起臉頰,看著手術室那三個打字的熄滅,隻覺心髒似乎都要伴隨著胸口一下重過一下猛烈的撞擊而脫出身體。
媽媽……爸爸……
“別急,有我在。”
亞久琉皺起眉頭看著懷中不停發顫發抖的人兒,眸底深處滑過明顯的心疼,說話的聲線也不知不覺中放低放柔,好像如果說的大聲或是嚴厲一點,懷中的人就會在下一秒消失。
她,實在太脆弱,太柔弱了……
魚兒拚命的點頭,手與腳並用的再次開始掙紮想要脫離他的懷抱,亞久琉眸色一沉,卻並沒有阻攔太多,送來了環住她的手臂,害怕她太過激烈而摔倒,又小心的抱起,輕輕的放在了地麵之上。
恰在此刻,手術室的門被緩緩的打開。
魚兒雙眸緊張的望著那個出口,深怕一個不小心一個受不住便聽到她所承受不住的消息。
“哪位是兩位病人的家屬。”
身著白色大褂的醫生官方的開口問道。
“我……”
魚兒想要張口回答,卻發現真的無法說出,聲線就像是一個大大的錘子堵在嗓口,出不去又縮不回,張了張口卻發現一個字音都吐不出來。
“我們都是,醫生,請問病人怎麼樣了。”
亞久琉看著魚兒的樣子心下一疼,輕輕的環住她細小的腰身,第一次用如此尊敬的口吻來問醫生,不為別的,隻因這是她的父母,她的父母——醫生點了點頭,隨著雙唇的湧動慢慢溢出了等待已久的答案——“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轟!
仿佛一道悶雷狠狠的劈過魚兒的腦海,她聽不清醫生接下來的話,看不到亞久琉在她身邊心疼到無以複加的眸子,隻是有一種聲音在不停的回蕩,隻是有以前種種美好的回憶在不停的反複播放。
媽媽親切慈祥的笑容,爸爸嚴肅關愛的神色。
一幕幕,不停的回放,不停的回放……
不……她不相信疼愛她的爸爸媽媽就會這樣走掉,如果知道是這樣,她一定不會離開,一定不會離開去所謂的涼音國,一定不會……
再次回神,已經見到兩張覆蓋著白色床單的屍體推了出來,剛剛越過她的身旁,被送去不知名的遠方。
魚兒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突然追了過去,狠狠的推倒一旁的護士,死死的抱住那道已經微微發涼的身軀,淚珠無聲卻帶著毀天滅地的悲傷無助的躺下,滴在床單之上,淌進那還未徹底僵硬的身軀。
“小……小姐……請你節哀,讓一下,我們要將屍體例行送進太平間的……”
護士看著魚兒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勸道。
“什麼屍體……誰說這是屍體,明明活的好好的,好好的……”
亞久琉見狀,隻能上前將魚兒緊緊的摟在懷中,護士將屍體已經推離了好遠,魚兒的視線越來越是模糊,終於緩緩的閉上雙眸,昏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