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年城(又稱廣府城)的城頭上,守城的賊6輝來回踱步,遠遠望著東邊王煥大軍駐紮的方向,若有所思。Ww W COM
“大哥,何必如此憂慮?”6輝的結義二弟史定走過來,笑道:“這永年城牆高水深,咱們又囤積足了糧草,直把此處當做個軍鎮,我就不信官軍插翅還能飛過來不成!”
史定所言不假,自隋末竇建德、劉黑闥都曾在此處建都,便開始對此城進行大規模的修築。圍繞這座古城四周是環繞十裏的護城河,渾如一處湖泊,將永年城包裹在其中。城牆又極具規模,甕城、角樓、馬道、城門洞、千斤閘等防禦設施一應俱全,端的是易守難攻。
6輝搖了搖頭,道:“張盟主命我等抵擋官軍,此處雖然守得,卻不知要耗多少時日。隻是我在思量著,當時張盟主遊諸路好漢聚義起事,成則割據一方,再不濟也可與朝廷談判,受了招安,使咱兄弟不至窩在牟山過那混沌日子可這段時日我細細想來,此事真能做成麼?”
“哈哈哈!大哥,往日你處事果斷,現在怎地如此婆婆媽媽!?”
6輝回頭望去,原來是他在牟山結義的三弟與四弟。6輝對他三弟笑罵道:“吳成你這廝,也敢來調侃老子!”
吳成嘿嘿一笑,道;“咱們既然是綠林盜圖個甚麼?無外乎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活得爽快!與官軍對著幹便是幹了,這般瞻前顧後得作個甚鳥?”
6輝長長一歎,道;“往日咱們兄弟都是充光棍的漢子,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可如今呢?老三你那娃已兩歲了罷?你嫂嫂也已有了身孕。咱們落草為寇,做慣刀口舔血、與人玩命的買賣也就罷了,可也叫咱們的孩兒見不得人,一輩子窩在山裏做賊不成?
你道我為何將永年縣居民盡數轟趕出城?雖要積齊糧食與官軍死耗到底,可等真與官軍廝殺起來,手下弟兄起性子,咱們攔將不住隻恐去禍害城裏百姓,也是為我那未出世的孩兒少造份罪孽。”
6輝此言一出,史定、吳成頓時沉默下來。過了良久,吳成唾罵了口道:“直娘賊!賊老、狗官府逼咱們兄弟做不得人也便罷了!大哥掛懷嫂嫂和我那大侄子,我又何嚐不想教渾家與那兔崽子過上安生日子?”
吳成悶悶不樂,瞧見牟山結義的四弟隻顧倚著牆垛,托著下巴向外張望,便喊道:“老四,你隻顧瞧甚麼呢?”
那牟山老四年紀不過十七八歲,臉龐如刀削過般棱角分明,他耷拉著眼皮,懶洋洋地道:“連家帶口,恁地麻煩!”
吳成聽了,氣不打一處來,直罵道:“你個奶腥未退、胎猶存的黃口兒!哪懂漢子持家帶口的事來?也敢消遣你三哥!”
史定也是笑罵道:“若武藝,咱們三個都不及你,叵耐你子刀子嘴淨撩撥你這幾個哥哥氣惱,倒也不枉了你那諢名來。”
牟山老四冷哼一聲,隻顧道:“既已落草,還要招安作甚?反覆不定,忒過搭纏!”
6輝苦笑,正要話時,忽然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他手扶牆垛,忽然感到城牆微微顫個不停。怎麼回事?遮莫是地龍翻身?
牟山四個頭領麵麵相覷,兀自驚疑時,忽有嘍囉急急跑來,驚恐萬狀的報道:“不好了,四位哥哥!縣城北麵了大水,直奔縣城這邊灌來!”
6輝等人大驚失色,急忙奔至永年縣北城門,等他們剛到城門樓,登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洪波怒濤席卷而至,碧浪水潮洶湧,直似那九銀河之水盡將瀉傾下來。滔滔巨浪聲勢如萬馬狂奔、嶽撼山崩,須臾間將樹木連根卷起。便如水神共工肆虐,引激流洪水轟隆隆灌入護城河中,頃刻便暴漲數丈!
6輝、史定、吳成等四人都是相州牟山的綠林盜,哪裏知曉甚麼洺州的地勢水情?眼見城外化作一片汪洋澤國,洪流仍翻江倒海、汪洋恣肆的灌入護城河中,一時間僵立瞪目,各各都看得呆若木雞。
一撥巨浪卷起,重重拍在城牆上,迸起的水花竟然濺了6輝一身,這才讓6輝驚覺水勢已蔓延至城牆頂端。突然暴漲數十倍的護城河中嘩的湧起幾道激流,將無數賊兵卷落墮下城牆,從永年縣內望去,仿佛城牆上憑空噴出幾道瀑布一般!
“不好!官軍竟然用水攻!!”6輝終於意識生了什麼,城內人聲一片鼎沸,城內牟山頭目嘍囉見大水從城牆劈頭蓋臉地澆落,連忙爬牆上屋、攀木抱梁。轉眼間,無數房屋內連桌凳都漂浮起來,雖不至房屋傾塌,可城內積水也已是沒到尋常人胸口的位置!